周家大院,议会厅。
啪!!
周家家主周何灿满面怒容地将茶杯狠狠砸碎,滚烫的茶水在地面飞溅。
一群家族长老坐在议会厅长桌的两旁,都是面面相觑。
“哪来的兔崽子,竟敢在北枫城,动我周家的人!!”周何灿像一头发怒的雄狮般,毫不遮掩自己体内武师圆满阶的雄壮气势,杀意腾腾。
“族长,那小子好像是过路的商旅,暂时还没查到什么身份!”大长老捻了捻自己嘴角的胡须开口道。
周何灿眼睛微微眯起,眼底翻滚着毒蛇一般阴冷的光泽,道:“那小子现在人呢?!”
“刚才探子来报,还坐在王阿婆的凉茶摊位里呢!”身形消瘦面色蜡黄的二长老赶忙汇报道。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迫不及待想要报仇的周何灿微微一愣,脸上狂怒的表情收敛了许多。
杀了周家的人,还能坐在原地等着周家报复的家伙,不是个傻子就是有恃无恐!!
北枫城虽然是个小池塘,可并不代表着就没有什么大鱼过来祸祸,而后一走了之。
万一真是个背景硬的过江龙,到时候凭借他周何灿与长垣境大氏族王家家主那点浅薄的同窗友谊,人家可能也不愿为此白白多了一个敌人!
一瞬间,周何灿想到了许多,他按下心头狂怒的心绪,冷静了下来,而后眼珠子微微一转,看向了大长老道:“成天在醉春楼白吃白喝白嫖的鲍山呢,身为北枫城城主,周家有事,这货不应该第一个往前冲么?”
“家主英明!”大长老瞬间明白了周何灿的意思,让鲍山那个傻子探探徐北辰的地,再怎么说鲍山也是朝廷册封的北枫城城主,明面上来讲,比周家的权势要大的多。
“去吧!!”周何灿冷着脸吩咐道。
大长老连忙起身出了议会厅,去找鲍山。
身为北枫城城主的鲍山,其实除了在城中不如周家风光外,日子也是非常滋润和舒服。
他是从长垣境白山军校毕业的,在长垣境的长林军团中混过几年,当时和军中一个总兵厮混得不错,所以后来听说了北枫城城主任选的事情。
鲍山暗地里塞给了那总兵差不多自己所有的家当,这才换了一个城主做,虽然在周家周何灿这边有点抬不起来头,可终究是个正儿八经的城主!
如今他正在醉春楼的包间里纸醉金迷,却硬生生被面色黑沉的周家大长老给拉了出来,要去对付一个杀了周家管事的旅人!
鲍山虽然看起来事事都不走心,可绝对不是个傻子,周家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出面解决。
如今一个杀了周家管事的旅人,都要他鲍山出面,这恐怕是把他鲍山弄出去,当个出头鸟!
鲍山穿上自己的衣服,告别了周家大长老后,没叫什么仪仗队,反而带了一瓶醉春楼的好酒,便屁颠屁颠地朝着北城口的阿婆茶摊去了。
等鲍山到了北城口后,他先是躲在了一边观察了许久,看到那个茶摊内所坐的年轻人并不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后,这才提着酒溜达了过去。
徐北辰早就注意到了鲍山,这是一个身穿华袍,面色略有一丝肾亏般苍白的中年,他留着滑稽可笑八字胡,溜溜达达地走到了茶摊前。
“来了!”徐北辰眉头微微一抬,瞥到了鲍山腰间所带的城主玉牌。
鲍山笑嘻嘻地摇了摇手中的好酒道:“兄弟,整两口!!”
“公务在身,不喝酒!”徐北辰淡淡地开口道。
鲍山一屁股坐在了徐北辰的身旁,亲热地用两个茶碗,倒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后,开口道:“兄弟,你的公务不可能是来整顿我们北枫城吧!”
徐北辰咧嘴一笑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鲍山宛如不在意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眼睛瞄了瞄徐北辰脚上的军靴,道:“是的话,怎么会一个人都不带!”
徐北辰笑而不语。
“我猜猜,这么年轻的军官,顶多是都长吧!”鲍山牛饮一碗,目光盯着徐北辰,开口猜测道。
徐北辰从纳戒祭出狂澜军团都长的军徽来,放在了茶桌上。
“哈哈哈哈,兄弟,狂澜军团现在是刚开始起步,连十万人都没有,你一个都长在北枫城这样闹,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啊!”
鲍山放下心来,和煦的脸色骤然冰冷而下,他手指在茶桌上上下敲击,从容地开口。
“你是给周家办事的?!”徐北辰淡冷地盯着鲍山。
“哈哈哈哈。”鲍山生怕徐北辰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抬手便将腰间的城主玉牌放在了茶桌上。
“我还想着找你一趟呢!”徐北辰嘴角一扯。
“啥?!”鲍山不明所以。
徐北辰翻手祭出了一块比鲍山城主玉牌大了足足两倍的玉牌来,这枚玉牌表面雕刻着长垣境最为有名的北河流域,上面有两个令鲍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大字“境主”!
咦!!
鲍山倒吸一口冷气,面色惶惶地从地上爬起,抬手打了打膝下的长衫,拱手弯腰道:“北枫城城主鲍山,有眼不识泰山,请境主特使大人责罚!!”
“少跟我废话,带上你的人,跟我去周家!”徐北辰收了玉牌,目光冷厉地瞥了一眼鲍山,吩咐道。
“是!”鲍山非但没有丝毫丧气,反而因为徐北辰带着自己去砸周家的场子,而精神抖擞。
身为一个城主,这些年虽然没和周家有什么大摩擦,可平日里他没少被那周何灿恶心,但因为害怕周何灿与王家家主的关系,所以鲍山也只能忍气吞声,对周家过分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如今有手持境主令牌的特使来了北枫城,要去砸周家的场子,他鲍山举双手赞同。
不等徐北辰再多说什么,鲍山便拱手告辞,连忙回了城主府。
鲍山走后,徐北辰就在茶摊内穿上了自己的正装军服,戴上了黑色的军帽,他将军徽在胸口别好,双手一抖黑色制式的大衣,披在了肩头。
“哟,这年轻人还是个军官呢!”
“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之前我看到咱们北枫城城主鲍山好像来了一趟!”
不等周围小贩议论声停下,忽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以及响亮的行军口号。
大半夜的不少人已经睡下,可因为街道上的响动,很多人还是好奇地从床上走下,纷纷推窗探头查看。
等到百姓们看到这么多年从未在视线中出现过的城防团,此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队列整齐地朝着北城门口而去的时候,都是诧异不解。
周家的密探看到这一幕,顿然面色大喜,连忙回去报告大长老,城主鲍山为了对付城门口闹事的小子,连城防团都用上了!
轰!轰!轰!!
咔!咔!咔!!
战靴踏地声和甲胄摩擦声整齐划一,声音由远到近。
一千名城防团军士重甲披身,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刃,头戴牛角战盔,面色肃冷地从远处跑步而来。
虽然这支队伍并没有战场厮杀后的血腥气势,可在北枫城这种地方,这样一支装备齐全的战斗兵团,足以威慑人心!!
哗!!
城门口的小贩们豁然退让开来,一个个面色惶然。
“这下好了,捅了篓子!”
“我就说周家在北枫城就是个土皇帝,看看连城防团都调了过来!”
“哎,这王阿婆好不容易碰到个为她出头的好人,这就要落难了!”
“这谁有办法!!”
城门口的动乱,令周遭不少百姓都披着衣服,纷纷走出家门,站在远处观望。
一千名城防团军士高举火把,队列整齐地站在了王阿婆的茶摊前,再无半点杂音。
鲍山一脸讨好笑意地跑到了队伍前,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向徐北辰啪地敬了军礼,高声道:“特使大人,北枫城城防团前来报道!!”
“好!!”徐北辰目光掠过一千名城防团军士,军靴向前微微探出半步。
所有城防团军士目光瞬间汇聚在了徐北辰的身上,对于这个所谓的境主特使,他们并不熟悉,也不明白今天到底有什么任务。
“我问一下,城防团的职责是什么?!”徐北辰横扫城防团诸多军士,开口问道。
一千名城防团军士静默一片,面面相觑。
徐北辰面容冰寒了几许,自问自答,声音洪亮如平底炸雷,道:“除暴安良,惩奸除恶!!!”
啪!!
一千名城防团军士脚上的战靴轰然并起,一个个目光明亮地看向徐北辰,大手握紧了武器。
“我是狂澜军团中一名微不足道的百夫长,没错,就是大多数人看来,只是螳臂挡车的狂澜军团,在没有来到北枫城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即将席卷整个境地的万圣帝国大军!!”
“可是直到今天,我看到一个瞎了眼的婆婆在城门口摆摊,都会被人砸摊的时候,我听到那些人对她那参加了军校大比二轮中的外孙女随意诽谤污蔑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所谓的万圣帝国大军!!!”
徐北辰目光中的愤怒宛如阳光般灼目,声音压抑着澎湃的愤慨,“而是,那些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身为大胤的子民,却利用自己的权势狠狠地欺压大胤的百姓,他们毫无底限,他们可以随意欺负一个年迈的老者,可以对那些光荣参加了军校大比的小辈们,随意地编排侮辱!!”
“如果我今天视而不见,或是不以为然,很可能,将来我在前线与敌人浴血奋战时,他们这些人却安安生生地躲在后面欺辱我的亲人,比那些侵略者用更下作的手段,折磨我的挚爱!!”
“如果之前北枫城没有正义的话,我来做这个正义,如果之前北枫城没有公道的话,我来做这个公道,如果以后那些邪恶卑鄙的人想要报复的话,我来做他们的仇人!!”
徐北辰目光炽热地掠过所有缄默的城防团军士,怒吼道:“身为军人,保卫祖国和善良的人们不被邪恶威胁,这是天职!!!身为男人,见义勇为惩恶扬善,这是义务!!!”
一千城防团军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北辰,眼神慢慢变得狂热而又崇拜。
“现在我不是以一个境主特使来要求大家,而是以一个军人的身份,向同样身为军人的你们求援,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我的力量,带我击退黑暗,碾碎邪恶!!”
徐北辰胸膛徐徐高挺,浑身散发着统帅般的领导魅力,他目光掠过城防团军士们的每一张陌生而又狂热的面容,话声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