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春时候,地处大焉国最北方的泸城,屋檐下的冰凌才刚刚开始融化。

冷风从没有关紧的隔扇门涌入,吹得地上身穿水红色嫁衣的女子瑟瑟发抖。

清辞一只手拿着唇笔,另一只手轻轻地抬起女子的下巴,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边说边帮她将惨白的双唇画上颜色:

“好姐姐,孙家是泸城第一大户,孙老爷虽然已经年过五十,还有八房小妾,但从他下给咱们荣家那么丰厚的聘礼看,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结这门亲,想必你嫁过去,他一定会好好疼爱你。”

疼爱两个字,她刻意咬重,荣芸听得浑身一抖。

孙老爷名义上有八房小妾,但泸城里谁人不知道,被孙老爷玩废玩残的女人数不胜数,她嫁过去,必定是人间地狱般的生活。

可这明明是她为荣清辞安排的婚事啊……

“妹妹我把这么好的一桩姻缘让给你,你可一定不要辜负我呀,等会孙家的花轿来了,你就盖上盖头,坐上轿子,安安分分去做你的九姨娘,要不然,”清辞言笑晏晏,温良无害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让你七孔流血而死。”

“荣清辞,你会有、你会有报应的!”

“要是真有报应,你跟你娘毒死我爹爹的时候,老天爷就该让你们不得好死,既然你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想来这报应我也是不用怕的。”

荣芸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还能告诉你,孙老爷和他儿子很喜欢一起享用一个女人,你今晚会很精彩呢。”

“啊——”

荣芸尖叫大骂:“荣清辞,你敢这么对我,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和你那个贱货娘亲暴尸街头!死后没有人埋,被乞丐奸尸!被野狗分食!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

清辞早就不怕这些所谓的诅咒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清冷,眸光清锐,明明只是药材铺里一个十五岁的庶出之女,却无端有一股上位者的矜贵之气。

“你再多骂一句,我就晚一天给你解药,总归毒发后三天内不会要人命,只会让你穿肠烂肚生不如死,那滋味姐姐你也不是没有尝过,再体验一次也无妨。”

荣芸一下子想起数日前那焚心蚀骨,恨不得立即剖腹自杀的痛苦折磨,浑身一颤,只敢低声抽泣,不敢再出声了:“呜……”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是迎亲队伍来了。

要说这孙老爷也确实看得起荣家,纳个妾也这么大阵仗,清辞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讽刺,转身避到帷幔后。

门外进来两个婆子,屋内光线昏暗,她们没看清荣芸的模样,只见她穿着嫁衣,便以为她就是今天的新娘,拿起盖头给她盖上,扶着她出门。

清辞走到二楼栏杆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长街上的花轿远去。

现在坐上花轿的人是荣芸,而前世,上这顶花轿的,是她荣清辞。

就是从这顶花轿开始,她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人生,都在炼狱里辗转反侧。

荣芸的诅咒,有一部分倒是对应了她上辈子的结局——她那时,的确死无葬身之地。

长街上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清辞的记忆也飘回了半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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