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是和战朔一起回王府的，很多人看月影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虽然月影面上没有任何表现，可那刀子般的眼色却直勾勾地戳进月影的心脏，月影再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那个神一样男人，又不自觉地陷进去。
自从她被战朔带回来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生也好死也好，权利全在这个男人手上，她哭不得求不得，即便是一个受尽白眼无名无份的暖床丫鬟，她也得认。
战朔之于她，爱恋与恐惧同在，温存与服从并行，从来没有退路可言。
自上次两人从街上回来后，战朔再也没有出现在月影的院子里，倒是刘总管常来她这里，而且每次来都会事无巨细地打点清楚，若是出现短缺，第二日便会被补上。
月影并不愿意和王府里的人随意走动，可是也不知是怎么了，日熙近日来格外喜欢往月影这里走。
日熙和月影都是王府的奴隶，同时也是战朔的杀手。日熙以往和地裳走的近，月影与地裳不和，因此很少同日熙来往。
如今四奴已经去二，日熙也开始试图接近月影，月影总觉得日熙虽然平素少言寡语，却总给人一种神神秘秘，不可窥探的感觉。
因而，月影不希望与日熙有过密的来往，可是日熙还是喜欢一个劲儿地往月影身边跑。
两个人都是杀手，在战朔没有下达必杀令或者重大防卫任务时，她们几乎是闲在府内，月影只能对日熙日日虚以委蛇。
这样的日子倒也没过几天，冷川便传出命令来：令月影查访城外灾民疫情，与之用去的还有日熙！
说来也怪，月影和日熙在城外走了很久，并没有见到人们口中所说的灾民，直到她们来到距离城门几十里开外的小树林，才看看成群的灾民躺在树下。
月影和日熙是穿着男子装扮出城的，她们到小树林时，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不做交流，就算是一些挖坑埋尸体的人，也是默不作声地干事，没有任何哀嚎。
一切有条不紊，像是被训练过一样。
“我的法石！”一个孩子扑倒在地，手里捧的是一个精心打磨过的石头，月影正要走过去，却看见一个衣缕阑珊的妇人走了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丢了法石今晚别想去听经！”
“这位夫人，请留步。”
日熙叫住妇人，那妇人警惕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脸色变得惶恐，继而抱起孩子防瘟神一样地躲开了。
“唉，不要走！”日熙叫道。
“算了，让她走吧！”月影叫住日熙，再用目光指了指不远处的灾民，继续说道：“他们，好像都在念些什么？”
日熙顺着月影的指向，才发现坐在树林里的人都振振有词，似乎在念什么咒语，日熙觉得奇怪，于是走到一个灾民身旁。那人念得专注，根本没发现有两个人站在他的身前。
“大叔，念经呢？”日熙打断道。
那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穿着整齐的年轻人，“城里来的？”
“嗯！”两人点头答道。
“嗤”，男人听罢，嗤笑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念起先前的咒语。
两人对男人的反应感到奇怪，日熙不试探性地问道：“大叔，咱们不是受了灾害才逃来京城的吗？怎么不去城内讨生活，反倒在城外坐着念经？”
那个男人眉毛稍稍一挑，并没有理会日熙。
“日熙！”月影见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示意日熙交到男人手机。
日熙会意，把银子悄悄塞进男人的手中，“大叔，跟我们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次男人终于再次睁开眼睛，招手让她们坐下来。
“两位城里来的，当然不知道咱们的处境。”
“什么处境？”日熙问道。
男人仔细瞧了瞧四周，小声说道：“城里的官家根本不让咱们进城，要是有人偷偷进去了，第二日便会被打出来。”
“果真有此事？”月影疑惑道。
“当然，我骗你干吗？”
“那为何不去其他衙门状告打人的官差？”
“告状？哼，官官相护，谁会自己人打自己人？”男人气愤地说道。
“大叔，你们不去城里讨个生活，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水，你们怎么生活？”日熙问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咱们这里出了一个活神仙，他不仅给我们吃的喝的，还给我们看病抓药，我们哪里还用进城受那些官差的气。”男人说及那个“活神仙”时，两眼发光，充满崇拜之色。
“给水给粮还给药？究竟是活神仙还是大骗子？”日熙不屑地说道，在她眼里，不要报酬的付出全部都是虚情假意，不值得相信。
“住口，活神仙是上天派来救咱们的人，不可亵渎！”男人厉声喝道：“你们要问的话我已经说过了，赶紧走。”
月影察觉出男人口中的怒意，笑道：“大叔，我兄弟不懂事，您不要往心里去，我们也是对这位‘活神仙’好奇，才会忍不住向您打听打听，还劳您再跟我们说说，满足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男人看了看月影，又暼了一眼日熙，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跟你说说。”
男人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这位‘活神仙’是在咱们最难的时候出现的，那时城里不要咱们，城外又满是饥荒疫病，咱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我记得有一个娃染了疫病，快要死了，他娘是哭天抢地，他爹都准备把他下葬了，结果出来一个人，他孩子把完脉，说孩子还有救，又从怀里掏出一粒仙丹，递到孩子嘴里，你猜怎么着？嘿！没几天那孩子就活过来了。”
“这么神奇？”日熙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了，人家是活神仙，这次专门下凡来普渡众生的，只要我们每天跟他一起念经，就可以每日从他那里拿到食物，而且还能洗清罪恶，死后升入天堂！”
“天堂？”日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发觉不妥，又立即忍了回去。
男人听见日熙的嗤笑，顿时不悦，“你这样不敬‘活神仙’，迟早要下地狱！”
男人说罢，又闭上眼睛振振有词地念道：“大法尊，大法尊，请原谅弟子的冒犯，让一切不信您的人都下地狱去吧！大法尊，大法尊……”
月影无奈地摇摇头，拉着日熙走到一旁，轻声说道：“日熙，这个大法尊力量不小啊！”
“何以见得？”
“你看看，灾民家乡遇难，逃到京城，本应该是疲惫无力的，可是这些人不仅没有任何悲伤之色，反倒神情自若，就算是埋葬亲人都不哭不闹。而且这些人并不喜欢和我们说话，甚至有些排斥我们，能够影响所有灾民情绪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嗯！那我们该怎么办？”日熙点头表示赞同。
“刚刚那个孩子的母亲不是说今晚有个法会吗？咱们不妨等到晚上看看这位‘活神仙’究竟是何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