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狂风不止,街头的几盏残灯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亮光。
上官斗又一次出现在紫金灵石中,紫金仙子衰老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一夜之间,美人不再。她的头发全白了,仿佛染上一层深霜,但是她的容颜还十分年轻,恐怕——今夜过后,这张脸必然会挂上衰老的纹痕。
“你来了。”紫金仙子面带微笑地说道,眉间难掩愁色,“看到我这副模样,没把你吓坏吧。”
上官斗笑不出来,他沉默着,后悔自己出现在这里,这里只会让他的忧伤无限增加。
水不再蔚蓝清澈,花也没有鲜艳色泽,阳光变得死气沉沉。
紫金仙子叹息着把编到一半的花环扔向一边,随手拔起一条脱落得只剩两片枯叶的花杆,她的眼神中是无尽的暗淡。
上官斗想安慰她,话总哽在喉头说不出来,他眼光一转,注视到床边的那块板砖,立刻拾起敲向自己的脑门。
外面打更的沉闷声音才响过,三更天,雷声更烈了,闪电亮如白昼。
上官斗焦灼不安地望向窗外的雨,大雨恍如一滴滴火热的融蜡,烫进他的心底。
“我不能坐以待她毙!”
他彻底坐不住了,冲出房间,此时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在他的脑中打转——今晚必须抢到续魂丹!
同时,萧月涵在床上难以入眠,她满脑子都萦绕着何胖子那副赤条条的白骨,她起身坐在桌前,从包袱里拿出一面玄光石圆镜,有巴掌那么大,这是萧天涯给她留下的遗物。
玄光石圆镜是萧天涯在天外天的虚空幻境入口处拾到的,照看这面镜子,只要持镜人心底足够真诚,就能看到想看的一切景象。
当然,镜子从来没有灵验过,若不是萧天涯留下的,萧月涵肯定怀疑这是假的,她一直带在身边,期盼能在里面看到救世主的容貌样子。
而且,没有遇到上官斗之前,她一直对着镜子默念“有缘人“,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
破天荒的,这次镜子冰冷的石面竟然能显示出景象,萧月涵柔弱的心揪成一团,画面是从何胖子离开河岸开始重现。
随着何胖子脚步的移动,萧月涵屏住了呼吸,她就要看到戕害何胖子的凶手,尽管她已经有十层的把握知道会是谁。
突然,画面中的何胖子刹住脚步,他已经找到闪电击落点,顺着何胖子的目光,萧月涵从未如此清晰的记得那三个字——司马府。
镜子一闪,镜面恢复成白色的石面,萧月涵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上官斗披着蓑笠,隐藏在司马府大门对面的一处阴暗小角落里,如同一只即将出击的花斑豹子,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双眼发出火焰般的灼热光芒。
不对劲,上官斗想,门口两边的灯笼都被风吹灭,暗淡无光,透着阴森森的诡异。
从一侧矮墙翻了进去,四下察望,没有一个巡逻人的身影,雨声越来越响了。
这时,凉凉的大雨让上官斗的思绪完全冷静下来,他不是司马魁的对手,如果药真的藏在司马魁身上,他能拿到的机会很渺茫。
简单而明了的逻辑思考过后,上官斗将目标指向司马啸,因为他敢肯定,司马啸一定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说。从他身上下手,再好不过。
但——
上官斗迷路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品路痴,能靠着地图来到烟雨城还全是烈影的功劳,因为它经常带着上官斗走他指的另一个方向。
上官斗只来过一次司马府,现在又是大雨黑夜,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路过树荫,不知不觉走到丫鬟们居住的地方,只有一间房子里发出孱弱的灯光,暴雨中仍能听到嚎哭的声音从房子中传出。
这样的雨,这样凄厉的哭声,怎不叫人默然哀悲?
“不要多管闲事,你的目的不是这个。”上官斗极力劝诫自己走开,哭声无休无止地钻进他耳膜。
这一刹那,雨声仿佛没了。
他还是慢慢靠近窗户,侧着耳朵细听,原来还有另一个人在抽抽搭搭地掉眼泪,手指碾碎窗纸,睁着一只眼睛往洞里看去,他不由得深深吸入一口气。
房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约莫十三四岁,另一个则是上官斗曾经帮助过从强盗手里夺回粮食的老妇人。
“我可怜的孩子啊。”老妇人声音哑塞。
“娘,这几天我都好……害怕。我活……不……下去了。”女孩眼里闪烁绝望的泪光,抓起身边一把剪刀刺向心脏。
老妇人干枯的手很快从女孩手里夺过剪刀,她好像早就看透女孩的心思。
上官斗松了一口气。
“傻孩子,死能解决什么问题!活着才能有希望。”老妇人捋了捋蓬松稀疏的头发,眼眶中的一颗泪珠在打转,始终没有落下。
她不能再哭了,要装得比任何人都坚强,不然她如何能说服女儿活下去。
“我是一个不干净的人。他们……他们……”女孩双手捂住头,痛苦地说道。
她发抖地绞着头发,要让那一段记忆彻底从脑子里消失,越是这样,记忆变得愈加清晰——她被七个强盗残忍地蹂躏了。
七个强盗被何胖子送进官府大牢,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大摇大摆地被放了出来。
刀疤子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他是不敢去惹上官斗的,于是将所有的气都发在老夫妇两人身上。
说来也是灾难,偏偏就让刀疤子碰上了老夫妇两人,而此时他们的小女儿正在一旁,于是悲剧发生了。
上官斗抓住斗笠的手气得发颤,是他害了女孩,他不该让那七个强盗活着!
暴怒让他变得强大,那双红色的眼睛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