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斗恍惚从梦中醒来,他摸着盖在身上温滑柔顺的丝绸被子,枕头是软软的蚕丝棉,眼前所见一切是那么的缥缈而真实可触,给他一种又回到紫金灵石中的感觉。
宽敞明亮的房间,横放一张黄杉木雕花大床,顶上悬挂金花镂空床幔,床前置墨绿山水屏风,近门口,是一张纹乌木圆桌,桌上有一瓶白色水仙花,四张方椅子绕桌整齐摆放。
上官斗撑着床板坐起来,他的胳膊、后背被绷带缠得结结实实,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敞开的窗户外传进百灵鸟优美动听的歌声,勾起他对那阵铃铛的记忆。
在模糊的记忆中,上官斗曾经听到过铃铛的声音,只是他那时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慢慢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一个人影轮廓逐渐出现。
“萧月涵!”上官斗兴奋而又激动地喊出这个名字,用红线系在萧月涵脚上的那几个小铃铛赫然呈现在他面前,还有那张羞涩可爱的脸蛋,那个令他心旷神怡的微笑。
既然如此,少女不会有危险了,他想。
这时,门被推开。
衣袂飘飘、秀美艳丽的林琴走进来,两人蓦地对视,上官斗傻了,这肯定是失血过多出现的幻觉啊。
他没有蠢到捏自己的脸去验证事情真伪,反而是毫不犹豫拉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林琴半张嘴巴呆住了,双手紧紧捂着脸,因为上官斗只穿一条内裤。
上官斗大摇大摆地走到林琴面前,掰开她的手,朝那片火热红艳的嘴唇亲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亮而清脆,上官斗捧住火辣酸疼的脸,他看到林琴眼里流淌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然后重重地砰一声关上门,她走了。
“这……肯定不是幻觉。”上官斗又惊又喜,他想追出去,才发觉自己几乎光溜溜的身子。
房间出来,沿一条长廊走下去,到尽头,是景致幽美的花园,铺有鹅卵石路,两侧花开灿烂,凤蝶乱舞,再走一段路,便见假山叠叠,流水嘻嘻,而后突现琉璃瓦、飞星檐的亭子,名曰木轩。
上官斗浑浑噩噩地逛到木轩亭处,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他紧张地想躲起来,可是周边空无长物可以遮挡。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想法十分古怪离奇,为什么他心里发虚、惊慌要躲藏起来!
等他看清那个坐在木轩亭台阶,双手放在双膝、埋头痛哭的人的面孔之时,上官斗恨不得摇身变成老鼠,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哭泣之人便是他刚才冒失得罪的林琴,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林琴刚从对角街回来就听到她爹林大山病重昏迷的消息,她找寻城里的许多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
林家产业的第二大股东林横山,林琴的二叔,他正在绞尽脑汁拉拢人心,妄图霸占属于林大山的所有产业。
作为林大山的女儿,她有责任出面保护产业,然而她少不更事,而且对产业经营管理不甚熟悉,经常把事情办得很糟糕。
不过,好在林大山还有一个心腹管家在旁边协助她,以至于林横山不能那么称心如意地完全霸占林大山的产业。
林琴打心底里很清楚,只要爹一天昏迷不醒,她是没有足够实力跟二叔抗衡的,最终她会全部失去爹所有的产业,连这座宅子也不复存在。
昨晚,林琴独自在木轩亭喝酒,她既为爹的病重担忧落泪,又为经营管理不善烦恼,酒到浓处,她的脑子开始任性的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上官斗那个迷人的背影浮现在她眼前。
她伸手去抓,身子一晃,差点从石凳上落下来。
这让她稍微清醒一点。
“我怎么会想起那个人?就算他在也没用,他只是一个土包子。”
林琴嘀咕着倒满一杯酒,正准备喝下,一个瘦子突然坐到她对面。
她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拍拍沉重的脑袋,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是谁。”只身一人,林琴丝毫不感觉害怕,因为她在瘦子脸上没有看到恶意。
瘦子咧嘴笑了笑,指了指他的脚下。
林琴看到那里放有一个麻袋,麻袋里面传出喘息的声音,但没等她搞清楚发生的状况,瘦子凭空不见了。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那条鹅卵石路两旁的灯火在闪烁,麻袋中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她猜到这里面装着的一定是个人。
林琴纠结一会,还是打开麻袋口,当上官斗的面庞露出来,她彻底醒酒了。
“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上官斗忸怩得像个出嫁的大姑娘,小莲步似地向林琴靠近。
林琴瞅了他一眼,泪眼汪汪,埋头继续抽泣。
她的心情显然很矛盾。
不知道是因为上官斗无理冒犯、夺去她的初吻,还是因为他会为这点事来跟她道歉,如果是后者,无疑她是对上官斗有了感情。
假如面对的是雪儿,上官斗会让她趴在自己肩头肆意洒泪,而面对千金大小姐林琴,他似乎无计可施,在亭中来回踱步,哭声像是钻子一样慢慢钻进他的心里。
莫名的,上官斗能听出这种哭声没有包含伤心,只有欲求不满的委屈,他做出人生中第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坐到林琴旁边,他摸了摸林琴散乱披肩的黑发,就像安慰雪儿那样。
这时,哭声停了。
林琴抬起头,眼睛流露着欣喜、愤怒、羞恼交织的情感,立刻,她趴到上官斗肩头,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