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牛赶车的道士并不是先前搭救上官斗的那位,只因为两人穿相同道服,远远看上去有些混淆。
失望中,上官斗还是看到一线希望,他常常如此。
“前辈!”他大声招呼道。
这位道士身材瘦瘪,留有两条长长银灰色眉毛,两眼小而精光锐利。
牛车赶到面前,他猛地拉起拴住牛头的绳子,身子摇摆一下才稳住,在这里遇见上官斗,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上官斗听见道人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对谁发泄不满,肯定那人不会是他,因为道人始终没有看向他。
“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取下独角兽角?”上官斗打断道人的自言自语,急切问道。
道人突然没了声音,冲上官斗瞪去一眼,脸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旋即略有深意地点点头。
上官斗满是窃喜,眼前这个道人果然是来帮助他的。
道人从身后摸出一个酒葫芦,微微摇了摇,打开,一阵酒味醇香飘散出来,他连续说道几句“好酒”,仰头喝下。
喝完,道人将瓶口往下抖了抖,酒一滴不剩,他还觉得意犹未尽,伸舌头舔了舔上唇残留的酒。
当真只是一个酒鬼嘛?
酒味混杂一种酸酸甜甜,直叫人流口水,咂摸一下嘴巴,上官拱手便要道别,他要另寻法子,搞不好头脑一热,他真会跟小独角兽去拼命。
“小伙子别着急,等我喝完。”道人仰头咕噜一下,明明已经不剩一滴酒的葫芦又能流出许多酒来。
“酒葫芦竟然是个宝贝。”上官斗想道,已经不敢有任何小觑之心,垂手直立,站在一边静静等待道人说话。
他是不太喜欢道人装模作样的架势,没辙,毕竟有求于人,他只好委屈自己。
能救活雪儿,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酒可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我师兄常让我戒掉,他真是老糊涂呀,没酒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道人脸色醺红,打了个响嗝,擤擤鼻子,发觉上官斗正眼干干看着他,于是他将葫芦递过去。
巴掌大的葫芦重量不小,上官斗提起老大一股劲才可以拿稳葫芦,张嘴大口喝下去。
“停,停,停!”
上官斗天生酒量惊人,三大坛高粱酒下去,都会脸不红气不喘,看到他喝个没完没了,道人急忙抢夺回葫芦。
“这种酒果然好喝。”上官斗笑道,眼直勾勾盯着葫芦。
“葫芦里装的酒也是有底的,照你这么个喝法,到时候拿什么来对付独角兽。”道人心疼地抚摸着葫芦说道。
终于提到正事,上官斗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将心中疑惑说出,“前辈为什么要帮我?”
“谁想帮你啊,要不是我师兄吩咐,这地方谁愿意来。”道人抱怨道,紧紧抱住葫芦,生怕上官斗能隔空把他的酒喝干似的。
师兄?应该就是早上的那位道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
上官斗始终捉摸不透,轻轻叹息一声,也许今天他正在走皇运……
“小独角兽只要闻到我酿的“赛神仙”,会立刻醉倒。所以,你只要打开葫芦盖,绕着小独角兽跑几圈,事情便能轻松解决。”道人掩不住笑容,他想到即将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若是上官斗没看过小独角兽快如风的速度,他没准便会按照道人馊主意去办,这会,他拿着葫芦走到上风向,打开葫芦盖,让酒香顺风飘向小独角兽。
道人干瘪着嘴,略微失望,他想看一场兽人角逐的愿望好像落空。
偏偏,天空不作美,风停止,树叶飒飒的声音没了,空气窒息得让人难过。
上官斗不以为意。
道人顿时喜上眉梢,捂紧肚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独角兽意识到不对劲,昂起头,朝上官斗的方向看去。
上官斗看见那双蓝眼睛里面倒影出的自己,不由地打了个颤抖,幸亏他手里握的不是兵器,不然肯定会遭到小独角兽无情的攻击。
小独角兽发出憨憨声音,显然是又犯困,扭扭脖子,眯上眼,惬意往地上打滚几圈,舒展身躯。
上官斗深深吐出一口气,小命总算保住。
但是,他其实不需要操心,倘若出现危险,道人会救他。
伫立在日光下半个时辰一动不动,他的衣裳后背都被汗水湿透,突然脸上一凉,刮起了风。
立刻,葫芦中的酒香朝小独角兽飘去,闻到酒味的小独角兽先是挣扎,要站起来,无奈头重蹄轻,扑通一下跌倒,鼻子“咕咕噜噜”喷出大气,那张脸变得红通通,真喝醉似的。
“成功啦。”上官斗跳起来说道,将葫芦还给道人,准备去割兽角。
道人愁苦一张脸,他没有看到上官斗被追得慌乱逃窜的样子,现在听到上官斗要割下独角兽角,他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不能胡乱割,它会死掉的。”
“它不死,雪儿就得死。”上官斗在心里大声回应道,绕过道人,拾起掉在地上的大刀。
呼!哧!
也不见道人是如何出手,上官斗手心一颤,大刀应声落地,断为两截,看脸色,道人有些生气。
上官斗不明白道人的意思,怔怔地看向他。
“你就用这把破刀?”道人嘲笑道,借机喝上一口酒,“别着急,我有办法。”
道人伸手往牛肚下摸索一阵,拎出一把剑柄镶嵌红宝石的剑,剑身缠着厚厚的粗布,卷开粗布,剑身亮起刺眼的光芒。
“朱羽石剑。”紫金仙子贪婪地注视着剑。
上官斗用手挡住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模糊地看到道人奔到小独角兽跟前,利落地把兽角砍下,并绕回来,将剑重新包裹好,藏于牛肚下。
光芒褪去,上官斗视线逐渐恢复,手中接过还有腥味的兽角,他不知道该如何报答道人的恩情,他甚至连道人的大名都没问起,后者一挥手,已经架起牛车走开。
几天后,碧云湖边,小独角兽仍然没有逃脱死亡的厄运,一把三角叉将它的头颅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