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盈心看着他转身扶起那少女，两人相携着朝里走去，从背影来看，一个青衣一个白衫，如晕在一起的两道云，简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慕盈心笑着摇摇头，又垂眸看账目了。
天越发暗了，大厅中光芒不够，慕盈心从身后的抽屉里取出蜡烛，分别散在案上和大堂中。她用小剪将灯芯往上挑了挑，透过明黄跳跃的焰火，隐约见到架边的阴影中，男子用手指沾了些胭脂，轻撩起少女的薄纱，送到她的腮边。指尖一触到她的面颊，少女浑身大震，静默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恐，发着抖向后缩去。男子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似将那少女欲出的呻吟声也攥住了。
灯火明灭，男子侧过身去，慕盈心看不清楚两人的面容。她渐渐皱眉，却敛了声息，悄悄退回桌边，沉思着拿起笔来。
男子的身影来的悄无声息，等慕盈心发觉，他早已站到案前，眸光沉沉地凝觑着她。慕盈心一惊，抬头看向他，那人微笑：“慕姑娘，麻烦帮我包起来。”说罢伸出手，掌心俨然是两个白净的胭脂盒。
慕盈心取出绸布，细心地包好，将胭脂递回男子手中，目光不知怎的就飘向他身后，云雾般的少女在那里静静看着她，一双眼睛似是蕴着绝望和枯朽，却是没有一滴泪。
等到两人离去，慕盈心仍是怔忪。她将店铺的门栓好，沉默着走出大堂，绕过径间细枝密叶的花朵，一路恍惚。直到她吹熄了烛火拥被躺在床上，想起那少女最后深深看她时的目光，便是一声叹息。
那个眼神似曾相识……慕盈心将被角攥得更紧，只盯着头顶的纱帐，眼前仿佛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将她带回到九年前的那天……当时，自己在镜中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目光，死气沉沉的，绝望的色彩，只是她当时还不知道那种心情就是绝望。再想到之前少女看她的眼神，慕盈心不由的心中一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也不再逼着自己睡觉，侧头看向窗外。月光如练，被木兰花纹的窗棂剔得很碎，散散地铺在地上，映得屋中也是明亮的。床边的几株夹竹桃斜斜地伸着枝叶，在月影中轻晃着，照得房中也是一闪一闪。
慕盈心瞧着那晃动的影子，一瞬不瞬，手臂悄悄地伸到床侧，将一个冰凉的物什贴紧了小臂，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兴许是三更了，街上传来几声遥远的梆子声，接着便缓缓散在春末的夜里。庭院中一片寂静，万籁无声。
慕盈心打开门，望着院中缤纷的花朵，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没有点灯，只在中衣外又披了件长衫，就这样默默立在月光泼洒的庭院中，像是在等谁。草木无言，她亦是不语，在静谧的夜晚，一点点细微的破空声也是极为尖锐。
剑光起于瞬间，自她身侧袭来，慕盈心蓦地一旋身，堪堪躲过刀刃，衣袖却被划了个大口子，若是再稍稍用力几分，只怕就砍到手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