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泫飞为袁敏清清理伤口的时候,却发现她有着和鸷一样的胎记,心中顿时起疑,认定袁敏清有所隐瞒和企图,不禁怒火中烧。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呆了半晌,最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替她处理好伤处,问道:“你去西安找过我?有什么事?”
袁敏清欲言又止看了看段云泽,段云泽别过头走开去,待他走远袁敏清才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我、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这些年你还好吗?”
荣泫飞听了不禁发出一声冷哼,摇摇头说:“你看呢?还活着,段道长也活着,你是不是挺失望?”
袁敏清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荣泫飞冷着脸说:“你我早就恩断义绝,还有什么可说的。”
袁敏清站起身激动道:“恩断义绝?你我立场不同,我只是做了我在我的立场上应当做的事,无关对错。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是,是我负你在先,是我愧对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如今,我低声下气来找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袁姑娘你有没有搞错”,荣泫飞道:“我不把你当做仇人已是仁至义尽,难道还要把你当做朋友?我巴不得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到你!”
袁敏清突然笑了笑说:“好,你不想再见到我,你虽是这么说,可你,你为什么还带着我赠予你的八棱锏?”
荣泫飞闻言语塞,被她戳到心中秘密很是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禁恼怒厉声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究竟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如今有婚约在身!”
“什么?”袁敏清的话如晴空霹雳,炸得荣泫飞一震,他沉默半晌咬咬牙道:“与我有何干系,你既有婚约就回去好好准备做新娘子,找我做什么?!”
袁敏清双目涌出泪来道:“我放不下你”,说罢两手遮住脸,忍不住抽泣了一番才放下手,满脸泪痕道:“这婚约实非我所愿,乃是额其克为我定下的,所以我偷跑了出来找你。我不想稀里糊涂就嫁给了他人,我一定得见你一面。”
荣泫飞跌坐在椅上,心里非常想要相信她的话,想要冲上去抱住她说不要嫁给被别人,留下来!可是过往经历却刻骨铭心地提醒他要小心,于是缓缓道:“我怎知你有没有说谎。”
“什么?”袁敏清不可思议道:“你还是疑心我?”
荣泫飞道:“你这样的人,诡计多端,我不得不警惕一些。”
袁敏清想到昔日所为不禁又潸然泪下,那些不得不做的事竟是要断送她的一段感情,于是擦了擦泪痕苦笑着说道:“好罢,你不相信我,不想见我,我回去就是,能见到你也不虚此行,我终于也得了个了断能死心了。”说着拾起包袱又看看侧身对着自己的荣泫飞,终于决定离开。
“且等等!”
身后传来荣泫飞的声音,她心里有些高兴,像是又燃起了希望,荣泫飞道:“我要先回龙王山,你随我同去,到了那我再着人送你回东北。”
袁敏清沉吟半晌答应了他,二人各怀心思出来找了段云泽,便奔龙王山去了。
一回到龙王山,甫一进寨子范围荣泫飞就感到了不寻常的紧张气息,守卫的哨点比以往向前了许多,人人的脸上都显出一种疲惫感。
三人加快脚程往山里赶去,到了寨子里终于见到一般弟兄们的时候,却见几乎个个身上都负着伤。荣泫飞拨开人群朝遂角的屋子走去。
遂角的头上也包了一圈麻布,张果儿刚给他换了药,荣泫飞细细看去,见张果儿倒像是一点伤都没受才放下心来。
“幸好你不在”,遂角张口就说:“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原来几天前有一伙人半夜杀上山头,见人就打,口里嚷着要捉拿荣泫飞。这些人虽然只有五六人,但个个身手极好,特别是为首的那个男人力大无比,山寨的弟兄冲将上去都被一把掀翻在地,虽然对方人数不多但龙王寨根本占不到一点上风。
荣泫飞问道:“可知道是什么来历?”
遂角道:“他们没说,不过捡到了这个”,说着向褥子下掏了两把抓出一个物件,递到荣泫飞面前。
荣泫飞接了过来,身旁两人也凑上来细细地看,但见这是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打着洞挂着一根断了的小绳。一面刻着“升”字,一面刻着“平”字,想必是那些人乱斗中掉落的。荣泫飞见了炸起毛来道:“干!这不是升平赌坊的信物吗?”
荣泫飞从前在黑夜里也去升平赌坊耍过多次,知道这赌坊的小厮们向来腰间都配挂着这块铜牌,作为出入赌坊的信物。
遂角在一旁骂道:“我知道,我早认出来了,他~娘~的鳖孙,把老子这搅得一团乱。你回来的正好,咱们趁黑间一起杀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荣泫飞正迟疑间,一旁段云泽冷冷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遂角道:“这位道长,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你既和我二当家相识,不如助我们一臂之力。”
段云泽对荣泫飞道:“你和我走,你一走这寨子就安全了。”
“这话怎么说?”
袁敏清解释道:“段道长说的是,照大当家的说法,以那些人的本事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你们如今只是伤筋动骨,可见是手下留情了。他们既然为寻荣哥哥而来,荣哥哥不在这你们就可保无恙。”
荣泫飞苦笑道:“照这么说,我又要四处逃命去了?”
段云泽道:“今晚你先歇一下,明日我们回到西安再做打算。”
荣泫飞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好。只是有件事”,说罢看了看袁敏清对遂角道:“这位姑娘留在这里,她要回沈阳,你着两个人把她送过去,务必保她安全。”
遂角答应了下来,让人带着袁敏清下去歇息,又拉过张果儿对荣泫飞说:“你把果儿带下山吧。”张果儿以为是要他去跟着荣泫飞搭把手,是以没有马上反驳,又听遂角说:“这怂娃还小,不能一辈子吃这碗饭。你带他下去照应着,看哪里要招学徒就把他送去,学门正经手艺,将来娶个媳妇生个娃,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张果儿头上缠着一条看不清颜色的帕子,身上是一件洗退了颜色的蓝色老不衫,肚子上还打着一块黑色补丁,衣服比他人要长许多,下襟一直快盖到膝盖,脚蹬布鞋,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活像一个地道的山里娃。
张果儿听了急道:“我不走,大当家,从军营到这山寨我打小就跟着你,这里就是我家,你千万别赶我走。”
遂角拍拍他脑袋说:“怂娃,这不是正经营生,你年纪小小,将来万一吃了牢饭怎么办。再说吃牢饭都是小事,这土匪有几个被抓住了不砍头的?你们张家就你一根独苗,可不能折在我手里。”
张果儿气哼哼憋着不说话,遂角又道:“你这年纪学手艺正来得及,再过几年长大了,哪个柜上还要你当学徒?”
二人正僵持不下,一旁段云泽看着这两人的情景突然道:“西安孙家是户好财东,我们暂时要投宿在那,你跟着荣泫飞一齐去。”
遂角道:“你看,可不是还要跟着你二哥,和在山寨也没多大区别。”张果儿抬头看看似是有些动摇,遂角又道:“再者,西安离这又不远,你要想我时只管来就是。你在山下有了出息,保不齐我还要来投奔你。”
荣泫飞又劝了好一会儿,张果儿才勉强答应,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夜里荣泫飞睡不着,问躺在炕头另一边的段云泽道:“段云泽,你今日怎么这般好心好劝果儿下山?”
段云泽闷声闷气道:“难道等他和你一样,缉拿的告示贴了一处又一处,还是下次火拼的时候被人拿住丢了性命?”
荣泫飞被抢白一通心里有气,抄起枕头就朝他砸过去,段云泽背对着一抬手又将枕头丢了回来。荣泫飞接了枕头放回脑袋下哼了一声便也转身睡了。
翌日天明,两人便携了张果儿别了遂角,往西安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