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自二楼摔下的男子看起来白白净净倒像是个书生,他起身拍拍灰尘,虽然身上看不见有伤却见他愁眉不展很是苦恼,于是周围的人中便有个女子好心问道:“公子,你内里可是有痛的地方。”

荣泫飞循声望去只觉得有雷电击过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僵在那里,耳朵里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只有一个人影。当下竟忍不住庆幸,幸好这客栈栈主临时起意偷了他的东西,要不然自己一早就牵了马上路,恐怕要就此错过。

那个出声询问的女子虽然比之多年前成熟了许多,却仍是秀丽端庄、温声软语,穿着一身男装更显俊俏。

清妹、清妹啊!荣泫飞在心里大声叫了出来,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他想向她走过去,很想和她说说话,可心里夹杂着奇怪的感觉让他一步也动不了。

这些年未见她时,他是靠着对她的愤恨来抵消对她的思念的,在那些刀头舔血的山寨生涯里,她在亭中抚琴的场景常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怀里抱过的那些女子每一个都擅长弄琴,他却再也找不回昔年当日在袁宅时那个黄昏的那种感觉。

可是她呢?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和自己一样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会不会已经嫁作人妇?

想到这里他竟觉得恐惧不安起来,相见不如不见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袁敏清环顾四周也乍然看见了她,秀美的脸上情不自禁泛起笑意随之又涌上哀愁的模样,看着他略有沧桑的脸心如刀绞,眼里噙着泪就这么呆立在当场。三年前一别,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可他竟就此再没了消息,这次终于得见,实在感慨万千。

这时周围一阵乱糟糟的喊声打破了僵局,只见那个书生已经噔噔噔跑回了二楼,解下衣服腰带拴在栏杆上,套到脖子上就要翻过去自缢,有人赶紧跑去未及触着他的衣襟,书生就已经挂了下来。众人吓了半刻,连忙把他捞上来,仔细翻看时,那书生却又哭丧着脸徒自站了起来。

这时人群外一个妇人嘴里叫着相公就朝书生走了过来,那书生见了吓得连滚带爬下了楼梯挤到人群里。

这妇人皮肤黝黑,蒜头鼻、三角眼、香肠嘴、八字眉,生得十分丑陋,见书生这样倒也不恼,仍旧只是笑嘻嘻地走下楼梯嘴里说着甜言尽力讨好。

那书生口中道:“我不是你相公,众位,众位帮帮忙,晚生确实不认识她呀!”

原来这书生是个秀才,要去乡试,前几日在别镇的客栈休息时,这妇人突然不请自来推门而入,坐到榻上就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一边还朝那秀才做出一副暗送秋波的样子。

那秀才连忙阻止她又问她从何而来,妇人说:“奴家从此以后就跟着你了,奴家是你的娘子,怎么相公这样见外。”吓得那秀才收拾了包袱就逃。那妇人也不恼,仍旧日日跟随在秀才身后,秀才又气又急忍不住破口大骂。那妇人见秀才抵死不从不禁恼恨,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日日折腾秀才,一会儿使得他去跳河,一会儿跳楼,一会儿又是上吊,然而每次秀才受了那些死亡的痛苦后并没有死去,实在苦不堪言。

人群里有人同情秀才,也有人窃窃私语:“该不是这秀才家里给定了媳妇,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才看到新娘子生的丑陋,是而想要反悔也未可知。”

那妇人笑嘻嘻上前就要拉秀才,秀才往后躲去,望着荣泫飞手里有铳子几个扑腾就向他扑过来,口中大喊救命。

荣泫飞曾随段云泽走南闯北多时,看这妇人的脸上面带妖异就知她不是寻常人,是以举起铳子对着那妇人道:“别动!既说他是你相公,你且说说他是哪里人士今年岁数几何,家中有哪些亲眷。”

那妇人停下脚步,答不上话,脸色阴晴未定,荣泫飞又道:“既是谎话,那就快走,别等遭了天谴后悔也来不及。”那妇人闻言突然卸下笑容,显出一副泼样,张牙舞爪就扑过来,荣泫飞飞起一脚就照那妇人踢去将她弄翻在地,抽出八棱锏就朝她劈去,妇人就地打了个滚,躲到人群里,伸出爪子乱舞一通,有几个围观的被她抓伤捂着伤口唉哟唉哟地跑了开去。

这时,忽地闪进一个人影,手里拿着钢鞭朝那妇人一挥,鞭子便嗖嗖将那妇人紧紧捆住,这人翻起一手,手掌上冒出蓝色火苗朝那妇人飞去,妇人立时通身着起火来,尖叫着化成一股黑烟。这番景象早就吓得众人尖叫不断。

很快,那黑烟就散开,再看去时只见原地仅剩下个泥胚,原来这妇人是城外城隍庙里一尊泥胎,世道艰难,不去为人造福,反倒祸害百姓来了。不想遇着高人,被一下打回了原形。

这来人正是段云泽。原来荣泫飞走时给他和张破甲留有书信一封,他一见书信二话不说立时跟了上来。段云泽并不理会那个千恩万谢的秀才和目瞪口呆的围观人,自顾自抖了抖百炼钢鞭细心收好,这才回头去找荣泫飞,阴沉着问:“你不是说凡事会和我商量?”

荣泫飞无奈笑笑道:“得了,这回是我不好,我和你赔不是。”

段云泽闻言又看向袁敏清,袁敏清见了他后退一步有些防范,段云泽却有些不屑又问荣泫飞道:“你准备几个人和我回去?”

荣泫飞一时语塞,想了半天道:“我得先回寨子看看。”说着看向袁敏清,袁敏清经了这一番变故镇定许多,只是也不说话。只是忽然觉得脖子后有些湿漉漉的,用手一摸竟然是一片血迹,原来方才被那泥胎的爪子划伤,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却疼了起来。

荣泫飞见了情不自禁走过去向她领子后看看,确实是有一排爪印,于是赶紧叫客栈栈主去拿药酒和麻布。那栈主本来就吓得不轻,一听他话赶紧去屋里找来东西又忙不迭地送过来。

“你坐下吧”,荣泫飞走到一张条凳旁,努力稳定住情绪对袁敏清说道,袁敏清依言走过去坐下,由他翻过自己衣服后领给自己清理伤口。

荣泫飞翻开沾血的衣领,用白布沾了水轻轻擦去血迹,却见那血迹之下,赫然出现一个飞鸟样的青褐色胎记!鸷的脖颈后也有这样一个胎记,他们也曾探寻过他,如今她的脖颈后竟然有一个这样的胎记,这个飞鸟样的胎记是一个符号?一个图腾?她和他们的牵连恐怕比他所猜测还要复杂深入许多。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心中几乎想要立时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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