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泫飞刚穿过一线天就闻到风中送来的浓重血腥味,定睛一看,远处地上躺着几个人,身子下流了一滩血。

荣泫飞见了只觉心往下一沉知道山寨情况有变,牵挂着袁敏清急忙就往前跑,到了寨子口的桂花树旁停下一看,那躺在地上的几个山贼脖子正涓涓往外冒着血,有一两个还残有一口气在微微抽动。再往相邻的几个窑洞看去,隐约可见窗子上也从里面溅上了一道道血迹,如此喷溅必然是割到了血管所致。此情此景,荣泫飞只觉一股热血上涌,正要往里冲去,另一间窑洞内传来响动,荣泫飞不免脚下一停,不想边上灌木丛中伸出一只柔软的手将他用力拉住,低头一看居然就是袁敏清躲在那里。

荣泫飞见了她喜上眉梢,心中顿觉豁然开朗,不由自主低声呼道“清妹”,袁敏清把他拉过去示意他蹲下身子不要出声。

窑洞里跑出一个山贼,慌里慌张,一声救命还没喊完背后就挨了一剑扑通面朝下倒了下去。后面跟着走出一个男人,着一件藏青色长衫,头戴斗笠看不清全脸,脸上似有一条瘢痕一直延伸到嘴边。只见他提着一柄长剑走到那两个躺在地上还没死透的山贼旁边,一剑刺死一个,又执剑刺中另一个的心窝处用力一搅,登时两个都没了生气。戴斗笠的这人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来,将剑擦净收回剑鞘。

荣泫飞同袁敏清躲在一旁,见那人左右看看朝着寨子口走来,连忙低下头屏住呼吸,直待那人走很远了才站了起来支着蹲麻的腿,忍着痛痒一瘸一拐上前查看。地上的人确都已经身亡,其中一个心窝处血胡啦一片,两人又急忙去屋内检查。

那屋里的山匪喝了一夜的酒本来就都烂醉如泥,毫无知觉中均被一刀摸了脖子,偶有几个还算清醒的,手上握着的刀还没来得及使上就被一剑断了手腕,捅穿心口,几间窑洞的情况大抵均是如此。那大当家的手探在怀里握住的火铳也还没来得及掏出,就被割下了脑袋,滚在下手一人的身旁,那人正是鲁二,此刻倒在一旁的血泊里翻着眼皮也已经死透。

荣泫飞心中惊惧,这样利索的杀人手腕在他平生所见过的人里也只有段云泽,然而那人却不是段云泽,段云泽也绝不会如此滥杀。可要说是别伙山贼仇杀争地盘,那断不可能只身前来,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这寨子地处一线天之内,不易被察觉,易守难攻,是什么人轻易摸到了这里?荣泫飞鼻子里闻着血腥味,眼前全是山贼的尸首,不觉恍惚起来,仿佛置身他处,眼前尸横遍野耳有哀哀欲绝之声,只觉愁肠百结,悲愤交加。突然身后站出一个人来嘴里喃喃与他交谈,可说着说着他便觉得这人影朝自己扑了过来,荣泫飞不禁大叫起来。

“怎么了?荣哥哥,荣哥哥!”耳边传来袁敏清的声音,荣泫飞这才猛地清醒过来,四下一看原来自己仍在寨子里,手里握着一柄从旁拾来的匕首正高高胡乱挥舞,冒了一身冷汗,他连忙丢下匕首扶着炕沿定住心神这才反问道:

“我刚才怎么了?”

袁敏清双眉微蹙关切地看着他道:“我方才在一间窑洞内找回了八棱锏”,说着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布包又道:“回来找你,你正站着发愣,刚要上前叫你时你却突然发起狂来,双手乱摸,捉起匕首就挥,嘴里还发出怪声。”

荣泫飞伸手一探自己的额头确认并没有热症于是苦笑道:“大约是我被这景象所惊,居然出现了幻觉,让你见笑了。”

袁敏清脸上些微露出女儿家的害怕之色道:“这地方太可怕,还是快些下山,万一那人带着同伙折返回来就逃不脱了。”

荣泫飞点点头,也正有此意,这山寨人已死绝,只有他两个活人留在这里真是毛骨悚然,于是同着袁敏清就走。

两人刚出了一线天就见孙梓于、遂角引着段云泽同张破甲上了过来。原来四人在山腰遇见,两相一问原来如此,孙梓于便引着两人过来了。

荣泫飞对众人将方才看到的事说了一通,遂角听了推开众人就挨屋去看,见了眼前惨状也是面露惊惧之色道:“何时得罪了这样的厉害人物,竟被绝户。”

段云泽细细查验了几具尸首便问凶手的体貌特征。

荣泫飞回想了一下说:“那人一般身高,头戴斗笠,夜色又重,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但是他的脸上似乎有条长疤,在这边”,荣泫飞说着用手笔画了一下左脸,画了条竖线到嘴角边道:“从脸上一直到这。”

荣泫飞说完,见段云泽同张破甲相视一看,于是追问:“你们认得?”

段云泽道:“不能确定是不是你看到的这一个。毕竟,这寨子里的人都吃多了酒行动迟缓,又是夜深熟睡时分,要一刀取了性命根本不是难事。”

遂角来回查看,见他那几个还留在山寨的弟兄果然也已惨遭毒手,便骂不绝口。末了感叹着对荣泫飞道:“那小子,也亏了你,说的话戳中了老子心里的事,鲁二他们又不地道,老子要不是今晚就下了山,这会也要跟弟兄们一道去了。”

荣泫飞感叹他也是个情义之辈分,又同情他失了弟兄,也不知如何安慰,沉默了半响说:“不如先把尸体烧埋了,叫他们最后也好入土为安。”

孙梓于自打见了这人间地狱的景象,早就吓的脸色发白,心道亏得姓荣的兄弟劝了遂角,遂角又带我们下山,要不然吾命休矣。可此刻听说还要搬动尸体心中直犯怵口中道:“何不早些下山,这狭缝后面平日根本没有人来,就让他们留在这吧。”

遂角红着眼道:“怎么,合着我这般弟兄就该暴尸荒野,鳖孙,老子也是土匪,老子还不是救了你。”

孙梓于连忙解释,可怎么说遂角都怒气冲冲,遂也不再多说,帮着众人拾些柴火,烧化尸首时远远躲在一旁。

埋了骨灰,下了山,此时天已微亮。众人与遂角及张果儿告别,荣泫飞问:“遂三爷你现如今打算上哪处去?”

“孤家寡人一个,哪处不是去处”,遂角叹口气道:“今日多谢众位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拱一拱手,携着张果儿消失在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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