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号,石家庄第七棉纺织厂生活区,九号楼,一单元303室。

凌晨七点三十分,天空万里无云,但经过寒冬的萧杀,太阳变的格外的惨淡,不能回升大地一丝温暖。小区楼房上积累着厚厚的积雪,经过昨天一夜的融化,冰冻,房屋棱角挂上了晶莹剔透的棱锥,再过一段时间,棱锥会变长,最后全部融化掉。

小区道路上行走的人寥寥可数,天气冷得可怕,没有人会愿意离开温暖的卧室。

客厅中正剩下程海,杜素荣,沈军早早的便出去了。澄海也是一夜没有睡,但看上去却是很精神,他望着窗外发呆,杜素荣坐在沙发上,玩弄着靠枕。厨房中,是水壶生生的响声,炉灶上还烧着热水。

不一会,水壶不响了,杜素荣起身去厨房,五分钟后,端出了一杯茶水放在沈海面前。

沈海看了一眼茶水继而将视线转移到杜素荣脸上,说;“早饭还没吃吧,你看看还有没面条,没有的话出去买点。”

“没有了,我出去买点。”柴米油盐的事,杜素荣要比深海清楚得多。

刚说完,她感到胃中泛滥,她捂住嘴巴冲进卫生间,跪伏在马桶前一阵干呕,几口酸水从食道上下徘徊,就是吐不出口。等到感觉好些后才洗了把脸。

走出卫生间,回头却碰上沈海的目光,她低下头,说;“我去买面条。”

“我去买吧。”沈海挡在她面前,伸手捡起沙发上的风衣为她披上,“回来再和你谈点事。”

小区中央道路上的积雪也没有人打扫,沈海踩上去吱吱作响,他穿着黑色风衣,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为了避免行人认出,他戴着口罩,只留金丝眼镜暴漏在外面。

还没有走到小区大门口,沈海正好撞见刚刚办事回来的沈军,兄弟两人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沈军先开口了;“海哥,你这是去?”

“没面条了,我去买点。”沈海说。

“让嫂子去不就成了,警察查的这么紧,你最好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了,省得添不必要的麻烦?”沈军劝道。

沈海说;“她身体不舒服,还是我去吧。”

沈军刚要在劝,沈海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些我懂,会小心的。”刚走出几步远,回头问;“小军,你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沈军说;“还可以,今天晚上办事,你要不要一起?”

沈海说;“回头再说。”

沈军不明白,沈海的性格会有如此大的变动,要知道,经过几年的舔血生涯,感情这个东西应该和他们越来越不挂边才对,他叹了口气有股不祥的预感,他们会被捕,而罪魁祸首就是海哥所深爱的那个女人,杜素荣。

她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沈海,做事优柔寡断。他还记得以前和沈海在一块的光景,父亲遍体鳞伤,他也遭受同龄人的欺负,哥哥一马当先,提着烧火棍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们家人,但是,五年前,沈海因为盗窃入狱,在这段时间,母亲被村中的人纵火烧成重伤。

沈海出狱的那天,沈军亲自骑摩托车去接他,兄弟两人相视无语。出乎他的意料,在知道母亲入院的事沈海没有暴跳如雷,报复纵火者,他平静的像潭中的死水。

纵火者是同村的一户人家,一家四口,其中有一个女儿在东莞做过站台,很漂亮。随着东莞扫黄行动的展开,她在之前工作的桑拿店没有了工作,便回到家乡想找个老实人安顿下来。

沈海在当时地痞中有些名气,她刻意接近他,最后两人度过了一段甜蜜的小情侣生活。不过,她还是向沈海提出了分手,沈海不明其故,但是,一切哀求都不可能打断一个铁了心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沈海见到她家门口停着一辆奥迪轿车,一切他都明白了。一气之下,他找人打了那个男人。

出狱后,沈海没有对之前的事情再提半字,当然包括他在狱中如何的遭受折磨,这些有人在背后使绊子。但是他没有报复纵火者,原因是,他心中对她的爱是个桎梏。

沈军不明白,为什么她不阻拦家人纵火?之后成熟了才明白,纵火是个下马威,要求沈海不要再纠缠她,这也是她愿意看到的。

所以,沈海明白了两个道理,鸡始终是鸡,永远改不掉向钱看的低贱;第二,钱是万能的。至于残杀失足女性,夺取她们的钱,沈军是理解沈海的想法,做法的。

可是,他现在越来越迷茫,一个对失足女痛恨的人,怎么会爱上同样是失足女的杜素荣?

他需要抽出时间找他好好谈谈。

回到出租房,开门的还是杜素荣,不过,沈军没有像往常沈海在的时候那么客气,走进客厅,然后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仰头将泛黄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杜素荣关切的问道。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我先去睡会,待会海哥回来了,叫他叫我一下,我们有事要谈一下。”沈军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然后狠狠地甩上门。

沈海走出小店铺,警惕的左右有望,他烟瘾很大,却没有摘下口罩点上一支烟,时而听到警车鸣笛声,他都会草木皆兵。

路上到处是清理积雪的环卫工,人多眼杂,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贴着绿化带走,手中领着的方便袋中装着两抽细面条,还有一袋蒙牛牌子的奶粉,方便袋撞到了绿化带中的低矮,整齐的松树上,上面的积雪纷纷掉落。

他不会相信,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更何况是做过失足女的杜素荣,但是在相处过程中,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微动的改变,他想讨厌,却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这座城市不属于他,陌生,心灵无处安放。他早已习惯了飘荡流浪,但是现在他想安稳下来,在干完这一票,他想到广东或者更加偏僻的四川,隐姓埋名,开个门头,可以做汽车配件,也可以做点别的,成立自己的家庭和弟弟,杜素荣生活在一起。

原因是,杜素荣怀孕了。

“海,小军回来了。”杜素荣接过沈海手中的方便袋,看到里面的豆奶粉,她眉开眼笑。

“我们在小区门口见过。”沈海脱下外套,然后摘下口罩,帽子。

杜素荣说;“他说等你回来有事给你谈。”

沈海说;“他现在在卧室?”在得到杜素荣肯定的回答后,他说,“不着急,他太累了一晚上没合眼,让他先休息会。”

杜素荣说;“那我先去做饭。”

沈海说;“嗯。”

沈海屁股还没有坐热,卧室门便开了,他顺着声音方向望去,沈军开门走出了们。他说;“你起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会?”

“正事没办,睡不着。”沈军坐在他对面,点上了一支烟,揉了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接着说,“目标我已经选好了,今天晚上一同过去,十拿九稳。”

察觉到杜素荣的到来,沈军闭上了口,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杜素荣也很知趣,放下手中的茶壶,回到厨房做早饭。

“你怎么策划的,说吧。”沈海说。

沈军用嘴叼着烟,省出来的手揣进上衣口袋,翻腾出一团纸,在茶几上铺平,沈海看了一下,上面是地标。

“我正想和你说一下,我转遍了石家庄八个区,几百个舞厅,足疗,桑拿店,现在确定井矿区,新泰区,桥西区这几个舞厅最保险,我去过很隐蔽,况且我选择后撤路段很偏僻,几乎没有监控设置,绝对安全。”

沈海仔细揣摩着,最后确定到新泰区一家高档的天外天夜总会干一笔。其实,这个选择在三个地点中最不安全,但是,天外天是高档会所,出入皆为富家子弟,小姐一般会有钱,干就干比大的。

最终,地点决定了下来。沈军却看着沈海不放,沈海莫名其妙,问;“还有什么不妥的?”

“你真的信任她,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沈海当然知道沈军口中之前的是指的是什么,他阴着脸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不用你提醒。”

“你清楚最好。”沈军起身走入卧室,然后狠狠地甩上门。

此时,杜素荣正好走出厨房,看到这番光景,便问沈海;“沈军这是怎么了?”

沈海说;“没什么,不用管他。你先吃饭吧,不愿吃先冲点奶粉,下午我和小军出去办点事,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自己也忙活点吃。”

杜素荣说;“行,你们也注意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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