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尼采
元旦当天夜里，石家庄下起了雪，阳历新春没有几户人家放鞭炮，这与环保局下达的城市卫生管理条例，人们对阳历春节不太重视分不开关系，所以夜很静，几乎可以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第七棉纺织厂生活区九号楼，一单元，303室中，深绿色的窗帘将窗户紧紧的遮住，日光灯将五十平米的客厅照亮，皮革沙发上一个男人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嘴中还叼着一根烟。
客厅的西墙角有一台二十五寸的彩电，电视中播放着新闻联播。厨房就在客厅的左侧，里面是厨具碰撞发出的声音。
电视中播音员的声音在客厅中徘徊‘现在，插播一条咨询，经过特案组，兰市警方几个月来的不懈努力，兰市的6.02大杀人碎尸案凶手已经锁定，两人原名沈海，沈军，河南省荻嘉县人，三年时间内在兰市，太原，包头等地作案多起，各省警方已经联合调查……’
男人吐出一口浓浓的烟，然后用鼻孔吸尽，等待了好久，再次喷了出来。
‘此外，名为杜素荣的女性已经失踪数月，至今生死不明。’
厨房门突然打开，男人侧头看过去，俨然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他手中端着一大海碗热气腾腾剁椒鱼头，放在茶几上的同时，看了下身后的电视，里面的播音员依旧在直播，她没有犹豫，走过去，将电视关上。
“小军还没有回来？”杜素荣问。
沈海说；“应该快回来了，这个点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杜素荣摘下围裙，坐在沈海身边，侧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收手吧，我们已经赚的够多了，警察已经盯上我们了。”
沈海摸着她的头说；“做完这一次，我们就到四川或者广东做生意，再也不回来了。”
杜素荣点了下头，对于眼前的男人，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能够做的只有信任，支持，虽然知道他所做的是伤天害理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这时，门被人敲了两下，两人警惕的向门后望了下，沈海给杜素荣使了个眼色，杜素荣领会其中的意思，起身走到门前，通过猫眼向外看了下，等确定站在门外的是沈军才开门。
“小军，你怎么才回来？我和你哥担心死了。”杜素荣说。
“嫂子。”
“情况怎么样？”沈海问。
沈军从桌子上拿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缓了口气说；“警察查的很严，每条街上都有布防，我看之前的事情败漏了，海哥要不要收手？”
沈海从桌子上放着的黄鹤楼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拿火机点上，在沉思了几分钟后随机坚定的说；“在做一笔，在做一笔我们就去广东。你那边目标认准了吗？回来时有没有尾巴？”
沈军说；“认准了几家，不过目标暂时还没有认准，路上到处都是警察，我没敢露面。回来时我换了三辆车兜圈子，放心吧，海哥，绝对没有尾巴。”
杜素荣不会干预两人之间的插话，瞧见沈军身上的雪，于是到卧室拿了一个鸡毛掸子，一块毛巾打扫沈军身上的积雪。沈军有些拒绝，接过杜素荣手中的毛巾说；“嫂子，我自己来就行了。”
杜素荣说；“客气什么。”
沈军执意要自己动手，杜素荣也没有勉强，只是招呼沈海，沈军两人坐下吃饭，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此时，兰州市市公安局也再召开一起小组会议，到会者包括蓝峯，依米，若风，韩亮，林有戏，会议内容还是围绕6.02案展开。
其实，对于二沈一些列的连续杀人案件，蓝峯基本已经摸清，不过现在的难题是，线索已经中断，在一次召开会议上他曾借鉴爱默生的经典名言‘所有的事物都是谜团，而解开一个谜的钥匙……是另一个谜’所有案子最终指向的目标就是沈海，沈军，但是他们又在何处呢？是否依旧留在兰市或者逃窜到了外省，这些他们一概不知。
会议上，蓝峯说；“谈及抓捕二沈我觉得还为时尚早，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直到现在，我们依旧不知道他们在隐藏在什么地方。”
韩亮说；“可以看出二沈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胡局长也没有从李春玲，赵美孚口中审讯出能够确定二沈藏匿地点。”
蓝峯说；“虽然之前我对太原警方方面的审讯工作有所期待，但是，现在想来，也不能把所有的期望放在他们身上，赵美孚和李春玲是在去年太原被捕，她们对二沈的流窜路线了解的不完善，从这一点上，二沈还是信不过两人。”
林有戏说；“这就对抓捕工作增添了难度，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从哪一方面下手呢，据我们所知，二沈所犯罪行不止兰州一起，在包头，兰州，荻嘉县均有作案。”
蓝峯说；“从荻嘉县回兰市的航班上我曾想过这个问题，左右斟酌，还是觉得从商汐身上下手最为妥当，无论从案件发生时间上，我们所掌握的线索上均有优势，便于我们下手调查。”
会议决定，，警方从兰市范围内展开调查，对接触过二沈甚至和他们有过碰面的人召开走访调查，此外以抛尸现场为中心点向周边进行地毯式搜查，寻找凶案现场，蓝峯确定以林有戏，韩亮领导的一小组为主侦单位，当然，考虑到他们工作的巨大，成立以若风带队的第二刑侦小组参与排查，走访工作。
依米配合市公安局技术部门的工作，负责网上追查，资料整合，线索分析。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九点多，早些时间已经用过晚饭，所以现在不可能饿，依米工作之余回到他的办公室喂一下大黄，其实特案组成员中，也就大黄最为悠闲了。
蓝峯想再把将大黄送去训练的事提上议题，不过，上次依米的反对依旧历历在目，所以每次到了喉咙眼的话又被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背手便对着墙壁，报板上是受害者的照片，二沈作案路线，人际关系网络图，还有两人的照片。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两人很年轻，但是眼神中有一股狼的戾气，这种戾气与阅历沧桑的眼神一样，可能这是家族被欺负磨练出来的吧，但是这真的是他们杀人的原因吗？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说过，‘人类自身就足以实施每一种恶行。’
蓝峯点上了一支烟，望着眼前的两个罪犯兼对手，犹如一场穿越地点的对视，他们在博弈。
蓝峯手指间的烟已经挂上了厚厚的烟灰，烟灰缸放在工作桌的右上角，此外还有一盆仙人球，盆中的土壤上早已插满了烟头。晚上他睡得很晚，繁忙的公务迫使他几个月来很少有几个安稳的睡眠时间，直到凌晨一点多，服了一颗安眠药，才回到卧室缓缓入睡
一月二日凌晨七点多，蓝峯枕边的手机突然想起，他睁开眼伸手抓起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林有戏打来的，他坐起来倚在床垫上，接起电话；“老林，什么事？”
“我们已经找了凶案现场。”
蓝峯突然有了精神，激动地问；“在那里？”
林有戏说；“城关区，一只船处的一处出租房里。”
蓝峯说；“好，我马上到现场。”
蓝峯匆忙穿上衣服，也没来得及洗漱，吃早饭，对于生存在一线的警察，这些完全可以省略，走出卧室时，顺眼看了下客厅右角的一扇卧室门，紧闭着，没有动静。
依米工作也并不宽松，一直工作到很晚，所以蓝峯没有打搅她的意思，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便出门了，楼下有一辆专车等着他。
凶案现场是一处出租小区，叫临江小区，位于城关区郊外，算得上偏僻，当然相较起其他地段的楼房，房价也较为便宜，适合打工者，薪资偏低的群众组拼。
蓝峯赶到时，小区门口已经停着几辆警车，几名民警正在疏散围观议论的居民群众，此时正是元旦假期，所以，小区居民一般放假在家。
蓝峯挤进人群，向执法民警出示了下证件，然后走进小区，正好碰到刚从现场出来的林有戏，便向他招手，林有戏向他走来。
蓝峯问；“什么情况？”
林有戏说；“早上接到报案，有市民举报，在这所小区发现过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亲自带队侦查，通过询问，在78号，909室发现了异常。”
蓝峯说；“带我去看看。”
78号，909室周边围上了警戒线，法医等现场勘察技术人员正在对现场拍照，侦查，寻找蛛丝马迹。
蓝峯迈过警戒线，走入客厅。阳台向阳，窗帘有被拉开，所以光线很充足，地上的血渍很清晰，血迹已经风干，拖拉血痕从客厅东墙角一直延伸到卫生间，此外在墙面上有溅喷状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