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天气不是太凉,但是已经能看到秋色,大雨从天而降,溅在各色的雨伞上,一个中年男人撑着黑色雨伞立在小巷前,深邃的眼眸透过层层雨滴望过尽头的一栋二层楼的阁楼。

左手持伞,右手磨砂着一串木念珠,一身黑衣,就像与伞融到一起。

夜色将至,行人匆匆,没有人去多看一眼这个奇怪的中年男人,伞奇怪,人也奇怪。

中年男人看着夜色一点一点凝重,手里的伞没有动摇,跨步走进那条小巷子。

……

我看着墙上的旧日历,收回眼神,认真擦拭手里的茶壶,直到它变得锃锃发亮。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今天隔壁大叔笑呵呵的接回自己的子女的样子,我有些羡慕,我无父无母,在今天这么一个应该欢快的节日里,我实在提不起精神。

我叫伏昴袂,是一个很普通,普通到丢到尘埃里都没人在意的小孩子,我十岁,跟着叔叔生活,父母是什么模样,我毫无印象。

今天过节,我有点不太高兴,不过没人在意这些小细节。

我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我抬起头,我看到一个人撑着伞,似乎是有意而来。

“可有人在?”那人不瞎,这话明显问的不是我。

“有,您进来喝杯茶,我去叫长辈。”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把人请进来,倒了杯茶,“噔噔”上了二楼。

我跟着叔叔生活,叔叔排行第二,我一直喊二叔,二叔开了这么一间幌子店,干了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咳咳,见不得人可不是什么黑道之类的。

二叔做的是捉鬼的营生,藏匿与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今天找上门的肯定也是来托活儿的。

托活儿,就是不方便自己动手 花钱找人开干。

我敲开了张叔的房门,我二叔常年不在,这是跟我二叔一同的张叔,“张叔,有客人。”

里面传来低沉的一声,半响,我跟着张叔下楼,那个中年男人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张叔眼前一亮。

“胡大哥,你可好几年没见我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拱手道,“哪里有什么大哥,我现在也只是个落魄的可怜人而已。”

“坐下说。”张叔邀请人坐下,大有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我上前熟练的倒茶,茶壶里不是什么好茶,泡了一整天也没什么香味,这两个人无心喝茶,我站在一边降低存在感,心里想着这两人什么时候说完我收拾收拾就去睡觉了。

“这小子不错,老弟你哪里找的?”

倒茶的功夫,这个穿着黑漆漆的中山款的衣服的中年男人就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是我朋友的侄子。”张叔没有要介绍我的意思,我顶住这个男人热切的目光,一句话没说,我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是个多事的。

“原来如此,”中年男人收回眼光,眉目间无端生出一股严肃,“今天我专程来找你,只为一件事…”声音渐渐放低。

剩下的我就知道这不是我该知道的,默默的轻轻的上楼,看样子不需要我了,没收拾的茶杯明天再说。

今天要做的完工了,我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坐在床上,单手支头,回想今天一天,拿出一个小本子,记录了今天的账本,我写的很快,最后收尾,我想了想,加上一句,“中秋快乐。”

这个小本子是我私密的东西,虽然里面大都是些无聊的账本,我却觉得很珍贵,里面写了一些只有我能看懂的奇怪符号。

“小疯子,睡下没有?”

我坐在床上记账,听见张叔的声音。

“没。”

我打开门,张叔站在门口,面有喜色,我把门缝拉开。

“什么事?”

“你下来,跟你说件事。”张叔看起来很高兴,笑呵呵的走在前面。

我像个跟屁虫尾随。

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走了,大门也紧紧关上。

“这样的,刚刚那个人是我多年前一个人朋友,他今天找我来,托我一件事,但是我跟你婶婶明天得去外地,你二叔后天回来,得麻烦你看一天。”

张叔徐徐说道,我听着哪里有点不对劲。

张叔接着说完,“胡大哥送过来一个人,托我看几天,你就看一天,成不?”

听着这商量的语气,我脑子里思绪一转,点点头。

“好,送过来的那个人我扔仓库了,我领你去瞧瞧,你可得注意点,那人没醒,喏,几张昏睡符,一张四小时的功效,你看着用。”

张叔细细叮嘱,我接过那几张昏睡符,收进口袋紧紧攒着。

仓库在阁楼旁边,虽然说是仓库,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张叔推开门,角落里有一个比黑夜更黑的影子。

外面还在下雨,我淋了几滴雨,迅速进到仓库避雨。

“唐天还没回来?”张叔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我,我还堪堪只到张叔腰身那么高,我只能仰头。

“没有,婶……婶,去王老板那里了。”

我艰难的喊出婶婶这两个字,对于这恶心的一家人,任何称呼都是侮辱。

手里搓着那几张可怜的昏睡符。

张叔一听,升起几分怒色,我只感觉压力山大。

“没事了,回去睡觉吧,明天你有空就过来看看。”

“好。”

有惊无险的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回想起张叔刚刚的模样,我叹了一口气。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我拿出小本子,想着明天他们都不在,就有点小开心,拧开茶瓶喝了几口凉透了的白开水。

坐在床上,床下的木板随着我的腿晃动发出吱吱呀呀的抗议,我心情好了点,没有折腾木板太久,小心收起那几张昏睡符。

心里盘算明天就用六张 我还能偷偷攒下一两张。

我一个人跟着二叔生活,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但是也不比孤儿院好到哪里去。

我小些时候,在孤儿院里呆过半年,后来被二叔接回家,那半年我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再也不想对任何人说起,对于我来说那是一场不能回忆的噩梦。

我关掉灯,爬回温暖的小被窝,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叔看着我回房,沉默的点燃一支烟,望着仓库的方向,沉重的叹了口气。

“啪!”张叔听着声响,头都没回。

“有门不走要爬窗户,正路不走要翻墙,唐天,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唐天还有一只脚卡在窗沿上,差不多是倒立在地上。

“姐夫,我知道了,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休息嘛,我大半夜回来还把你们吵醒那多不好。”

唐天奋力挣扎,那只脚还是死死卡在那里。

“姐夫,急救啊!”唐天愁眉苦脸喊到。

张叔不急不慢的抽完一根烟,踏步上楼,居高临下看着唐天。

“你看你那点出息,你姐姐呢?”

唐天还想挣扎一番,听到姐夫问姐姐的去向,动作明显愣了一下。

“这我哪晓得,她也不准我跟着。”

唐天干脆挺尸,脚已经发麻,张叔还是居高临下,没有要施救的意思。

“姐夫——”唐天不敢说他姐姐的去向,但是又耐不住痛楚。

“回去休息好,把你姐姐叫回来,我接了桩活,明天一起去。”

张叔没有太深究,绿帽子太多,他习惯了!

“啊,哦,好。”唐天半死不活的咸鱼一般死赖在地上。

张叔挥挥手就走了,唐天被放下了,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被鞋带挂住了,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唐天愁眉苦脸一瘸一拐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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