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是怎么了?见到丁成那家伙后,就没给我好脸色。”卫陈雪静静站在永乐殿二层,看着往日那个豪气冲天,现在一脸颓丧的坐在窗户上的沈白。
卫陈雪非常了解沈白,以前他只有在难以抉择或者心情烦乱时,才会坐在窗户上,从他们初来永乐城到现在,他这样的状态一共有过五次,每一次,沈白面对的都是足以让常人放弃的死局,然而每次都被他巧妙地解开。她不懂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她追上沈白,丁成已经和沈白对峙起来。
沈白轻轻甩着自己的腿,看着永乐殿前方空荡荡的场地,心里却是思绪万千。至于卫陈雪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见。
丁成曾经是他最要好的兄弟,后来,因为丁成一心寻求更厉害的武功,两人之间矛盾不断。他一直劝丁成不要迷失在追寻武功的道路上,可没想到,他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只问武功高低,不问是非对错。
人类从一来到这块大陆上,就注定了会和灵兽结为死仇。人类为了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抢夺灵兽的土地,不止是抢走那里放养的野兽,还把植被破坏方便耕种,彻底毁掉了放养野兽的可能。在两个种族相遇的初期,语言成为了灵兽和人类之间最大的障碍,人类想要耕种,灵兽想要植被,在无法交流的前提下,矛盾飞速增长,争斗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场斗争从人类踏上这块大陆后不久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人类依旧和灵兽战斗着,那些不时闯过界河的灵兽,总是给人们带来意料之外的伤害,而人们正积蓄着力量,为下一次的战斗做着准备。双方都沾染着对手的鲜血,几乎没有调和的可能。
因此,圣国内坚决不允许有人类和灵兽勾结,因为那是对无数为人类抛头颅洒热血的先烈的大不敬。这也是沈白一发现丁成和灵兽有关系,就对他厉声呵斥的原因,这还多亏他两以前是伙伴,换了别人,恐怕沈白拼了性命也要和丁成一较高下。
这两年,圣国内因为一个神秘人物出现而动荡,那人四处招揽手下,其中不乏在圣国犯了死罪的了凡士,甚至,就连百面魔这样被通缉的人,都被他收入手下。这些原本都不足以让圣国重视,就算他招揽的人再多一倍,也不可能动摇圣国的根基,在圣国看来,这也只能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而已。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些人的头目似乎并不是圣国人,第一,他不会玄力,但是战斗力惊人。第二,一直跟着他的女子,曾经公开承认了自己灵兽的身份,那些人内部还因此爆发了一场战斗。
当丁成悄无声息的干掉玄虎的时候,沈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力量绝对不是玄力,玄虎是被一种很奇怪的力量给摧毁,现在仔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玄虎更像是因为自己身子受不了某种挤压而消散。这种特征和他了解到的那个人的信息非常吻合。为了剿灭这人,圣国已经发动了十次以上的围剿,但是只有两次逼得这人出手,他站在前来围剿的人面前,只是那股难以言说的力量就压垮了前去围剿的人。
如果丁成知道了这样诡异的力量,按照他的脾气,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它学会。哪怕背叛人类和灵兽有所勾结,丁成也不会在意。
如果不是因为丁成后面说出的那些话疑点太多,沈白已经将丁成背叛人类的事上报圣国了。
虽然丁成没有说自己去干什么,冷静下来的沈白却是在心里慢慢梳理。他们要离开圣国,似乎是帮灵兽做事,不过并不会威胁到圣国的生存,否则丁成也不会说出,以后会不会有力气一起喝酒这样的话。
恍惚间,他又记起,丁成说过,他和灵兽只是合作,合作就是各取所需。丁成需要的只可能是强大的战斗力,如果灵兽拥有超过他的战斗力,还会需要他帮忙?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头疼。要说灵兽没有碾压整个人类的力量,沈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人类只是在这个世界盘踞了一千多年,便获得了这样的成就,而灵兽不知在这里生存了几万年,到现在为止,人类走过的每一块土地,曾经都属于灵兽,也就是说,人类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灵兽,在灵兽有如此庞大数量的前提下,一定有灵兽向更高深的层次前行,也一定会出现碾压整个人类的强悍战斗力存在。
这样强大的种族,难道会需要人类的帮助?他想不明白。费岑一语道破他瞬间移动能力的根本,就是灵兽远比人类强大的最好佐证。
沈白也对那一个世界非常感兴趣,可是他没能在圣国找到任何有关的解释,就算他寻遍了圣国能算得上号的人士,就算他翻遍了圣城内所有的藏书,依旧一头雾水,因为根本没人见过这个世界,自然不会有相关的记载。
可是今天,一个即将离开圣国的叛逆分子将它一语道破。沈白都没能在圣国找到的东西,他不相信处处受制的费岑能在圣国内找到,而且他的解释得还算详细。
这一切都只能从那个承认自己灵兽身份的女子身上得到解释,是她告诉了费岑这些东西。可是问题是,她告诉费岑这些干嘛?既然能够将这个秘密告诉费岑,为什么不能告诉圣国的其他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里升起,单凭自己在这里苦想是不会有结果的,他知道的消息实在是太少。沈白甩甩脑袋,他想要追上这些人问个明白。这里面既有他自己的疑惑,也有整个圣国藏起来的秘密。
他接手永乐城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永乐城真正所有的秘密,只是,他并不知道,永乐城现在做的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看起来似乎是为了甄别某种特殊的人,明年这些青年才会体会到永乐城的恐怖之处,如果完全按照永乐城预先设定的步伐走下去。参加血衣卫试炼的人,存活率不会超过三成,而在卫陈雪掌管的红会里,存活率更是一成都不到。不惜如此多人的性命也要甄别出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他也问过上司,但是每次,上司都只是以圣国核心机密为缘由拒绝回答。知道真相的人不愿意告诉他,他也找不到相关的资料,从他当上永乐城城主之后,这个疑问就一直困惑着他。而丁成这些人,或许知道这事背后的秘密。
就这样想着,他愈发觉得自己必须去找丁成问个清楚。在他出发之前,他得把永乐城的所有事情安顿好,这样才能够安心离开。
“卫陈雪,我需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其间你全权主持大局。”
卫陈雪微微一惊,但还是点点头:“要我做什么?”
沈白将自己兜里装着的牌子丢给她:“第一,这次淬体仪式之后,开启狩猎模式,我的随从全部由你调配。暗夜盟的人,会在这场风波过后再次汇聚,少了我镇场,难免他们会闹些问题出来,狩猎正好将它们的成员打散,你守着这里也轻松不少。”
“第二,所有日常要处理的东西,我都摆在屋里,你知道位置,帮我处理好它们。”
“第三,如果我两年内没有回来,这个位置不必留给我。另外,那个糟老头如果要惹事,你可以杀了他。”
卫陈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手里的牌子仔细察看了一遍,上面的确刻着沈白这两个大字,她故作轻松道:“你要去哪儿?搞得跟立遗嘱一样。”
“我去找丁成那个家伙问一些事。”说完,沈白从窗户上跳了下去,短短几个呼吸,就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卫陈雪还是没能从沈白突然地决定中回过神来,她不明白是什么事,让沈白如此执意离开。
“咳咳,城主在么?”头发花白的老人踱着步子走进来,四下里看了一圈,这才向卫陈雪问。
卫陈雪将手上的牌子给老人看了一眼便收好:“城主有事出去了,现在我掌管永乐城,你有什么事。”
老人似乎也很纳闷儿,他在永乐城生活了一辈子,自然知道这里的城主是一个么多闲的职位。而沈白那个人并不像有私事的样子,担任城主十一年来,他都没有像这样突然消失过。心中不解,他轻轻一声咳:“敢问城主是什么事?”
“该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别问。”卫陈雪一句话将老人的疑问堵了回去:“还是说说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吧。”
老人咳了咳,稍整顿了一下思绪:“我来是为了确定最后这一年锻炼的方向,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开启狩猎模式,让你的人去准备好场地,最迟一个月后,我要亲自监督这些人。”卫陈雪不带丝毫感情的说着。沈白交代的事,她自然会尽力做到最好。
“不知,该选在哪里?”老人眼珠一转,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按照往日的规矩,这些事应该由他安排人考察,在十天之后拿出几个能够安顿好这些人的位置,让城主挑选一处,随后,派一部分人去清缴掉能够威胁到这些青年们的灵兽,并安札好大本营。
卫陈雪仿佛没有听见刚才老人问的问题,看着自己雪白的手指,满不在意的模样,过了两分钟有余,卫陈雪才纳闷儿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地点挑好了?”
看着卫陈雪那森冷的眼神,老人心底一颤,忙跪下:“这就安排人去。”
“那倒不必了,我有更好的人选。”卫陈雪的话音刚落,老人表情也是一滞,她就为这么点事和我撕破脸?就连沈白都没敢这样对他,虽然他年迈,可好歹也是了凡士。
老人刚想要汇聚玄力做殊死一博,却发现四周的玄力不受他控制,这难道是山河画卷?当他看向卫陈雪时,心里更是一片死寂,在卫陈雪身后浮着永乐殿二层的景象,就连老人的身子都在其中。
“你居然是了凡士!”老人一声惊呼,在过去的十年里,都没有见卫陈雪出过几次手,虽然昨晚她以一人之力筑起了法阵,可谓是精才艳艳,正是因此,老人并没有把这个女子放在眼里,或许她就是靠对法阵的理解而成为沈白的随从,就像沈白那二十多个随从一样。
今天沈白突然离开,他自然不会愿意这样一个精通法阵的人指挥自己,如果她战斗力不足的话。所以就有了这样一番试探,只是他并没有料到,卫陈雪会直接和他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