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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谷内。
万里梨花胜雪,十亩方塘如镜。
有一女子身着墨梅青竹齐胸襦裙,肤如凝脂,芙蓉如面柳如眉,安静地站立在高台上,眺望着脚下那映着青山的湖水。她双手拢着天蚕玲珑丝套,随意地背负在身后,青丝红线轻束,坚毅暗藏眉间,又似乎裹着淡淡的忧愁。
山间清风送来身后的脚步声,她略微回头,朱唇轻启,问道:
“纱枳,可查明缘由?”声音宛如糯糍,甜甜软软。
“禀堂主,”身后白衣负剑女子躬身道:“那赤芒的痕迹在我们追踪到那片湖时便消失殆尽,湖水看起来有些怪异,不敢冒然下水,故前来请示。”
“这等小事你们都要请示我,”她显得十分平静,眼前万里梨花如海起起伏伏,有一只蝴蝶被烈风一卷,摔在岩石上。她皱起黛眉,绣拳紧握,玉字融入山风间,飘进负剑白衣女子的耳朵里:
“追。”
“嗯……堂主,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还能有什么事是不当讲的?说吧。”她伸手捧起那只受伤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受了伤,在手里不停地扑腾,一如那颗躁动不已的心。
“小桐说他已经找到了失踪的村民,不过名册上还有一人,至今未见。而且……”名唤纱枳的白衣女子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她,见她正用愈清术给那只蝴蝶治疗双翅,于是继续说道:“而且据找到的村民说,有一位同门早已赶到,并将他们带出了神鹿园……”
“喔,是么,”她看着被自己治愈的蝴蝶扇动七彩翅膀远远飞走,轻声说道:“凤仙村的灯笼长老说此事发生后第一时间便上达剑阁求援,来的路上我们也一刻未曾停歇,竟然还有人比我们快么……”
“会不会是外出游历的某位师兄?”
“此处虽风景独好,然多为植被,凡兽群聚,异兽颇少,除却十年难得一见的前朝神鹿园,便再无吸引力,寻常人怎会想得到?况且,神鹿园的出现本无特定日子可寻,谁会为了一件等久了就会怀疑是否真的存在的东西等上七八年呢?”她轻抿嘴唇,心想人怎会有那样的执着?七八年后,该等的,该爱的,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吧。
“他是如何出现的,可曾知晓?”
她问道,眼神情不自禁地又落在远处下方那宛如弯月的湖面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无形中似乎有一股绳索一头连着湖面,另一端连着自己的心脏,只要那一端稍一用力,自己就会失去控制,飞下这高台,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害怕,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可作用不是太大。
“村民们说他是突然就出现的,飞纵的身姿宛若天人,哦,还说他奇思敏捷,身手不凡,服饰怪异,腰间挂了个酒葫芦,背后背着一副画卷,手拿一把四尺三寸青锋剑,身边还带了只小奶狗,最后消失在……”纱枳姑娘素手朝高台下方一指:“半月湖中。”
待她说完,转头一看,却发现堂主已经不见了。这时,从高台山峰下的雪白花海中传出她的声音:
“发什么楞呢?此人胆敢冒充我们,看我找到不扒了他的皮!哎呀……这些是什么……”
……
莫忘伸手接住掉下来的巴顿酱,脚尖在湖面借力,轻身飘落在岸,抬头朝远处山峰上看去。
湖水如画,画里画外两世界,此时一轮圆月悬挂高空,星辰井然有序,其中银丝飞梭,像是一个神秘异常的阵法。
“鬼牙,还不住手?你要害多少人命才够!”
神牛全身冒着赤色火焰,声如洪钟,犄角间雷电闪烁,只是角根部被划拉出一条血槽,鲜血不住地流淌。
“哼,老不死的东西!今天我要让凤仙村的人全都为我陪葬!”
莫忘耳朵动了动,心说,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甘洪呢?就是之前那位叼着旱烟袋的猥琐彩人儿。抬头朝另一座山峰上望去,但那道身影完全隐在黑暗中,能见到的只是一个剪影,看不清楚具体样貌。
“混账!当年就该连你一起杀了!省得今日这般麻烦!”神牛鼻子里喷着气,蹄子烦躁地刨着。
“是,呵,可当年你蠢啊,没有找到爬到树上的我,你大概至今仍然想不通一只鹿是怎么跑到树上去的,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之至!”
莫忘见到那道身影一阵闪烁,宛如眼花了一般,它身后又浮现出一道虚影。这道虚影呈半透明状浮在黑影上方,全身赤果,一头银发垂在足跟,脸上带着一副面目狰狞的红色面具,看上去妖邪异常。这时,对面神牛上也有一道虚影缓缓升起。莫忘见到,那是宛如用橙黄色荧光笔勾勒而出的一位老者,白须白眉,颇有仙家风范。
“你大概是想象不出全家老小拼了命一般把我拱上树的情境,你大概也想象不出眼睁睁看着昔日兄弟姐妹们被屠戮殆尽的绝望,你大概还是体会不了我修炼出神魂后附身这名叫‘甘洪’的人身上卧薪尝胆的苦涩……你们,整个凤仙村的人!除了贪婪与残忍还剩下什么?!尤其是你,知道自己寿元所剩不多,拼命想入神鹿园,只因你听说神鹿园中都是不死之物……”
“你、你胡说!分明是你设计陷害凤仙村村民,几条人命现在都死在你手上,休想妖言惑众!”老者气得白须飘飞,同时催动手中法剑,迅速朝对面戴着红色面具的男子刺去。
银色长发男子身法十分快,迅速躲过斩来的法剑,欺身而进,空中一只硕大的红色鬼头朝老者咬去。老者慌忙拿剑去挡,男子妖邪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嘲讽道:
“呵,妖言惑众?”偏头朝山峰下的湖边一望,见到一道身影,“哦~你是说那个傻小子?他就是你请来的帮手?怕是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要是……呵,罢了,本大爷就行行好,帮你连他一块儿解决了。”
“你!有我在,你休要放肆!”老者手上虽然抵挡地很吃力,但仍然怒目相向。
“哦?难不成你要阻拦我?你难道想说就算他今日把你的秘密全都知晓了,你也会饶他一命?哈,别逗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待在你身边七八年,打个喷嚏本大爷都知道你在想哪家姑娘……”银发男子轻蔑一笑,狂傲地说道:“况且……灯笼,今日的你已经不是当日的你,今日的我也早已不是当日的我,此时此地,就算我要将这小子格杀当场,你、又、能、耐、我、何?!”
莫忘本来站在湖边观战,心想这两位大佬在山上打架,应该不会波及到自己吧。念头刚落下,便心惊肉跳地看见那长发男子从山峰上跳下,迅速地朝自己冲来。他那红色面具宛如厉鬼,黑洞洞的眼睛深不可测,两只尖牙带着说不出的邪气。不过,这些莫忘都不是太过在意,他最在意的是,对面是个果男啊!虽然这拥有银色长发的男子有着堪称完美的身材,但……
这种千里果奔的骚画面莫忘有些招架不住,脸都被吓绿了,一边抱着巴顿酱连忙后撤,一边大声喊道:
“喂喂喂,大叔,你们打你们的啊,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宝宝!”
没想到的是,在他喊出这句话后,对面离他只有十来米远的男子陡然停下了脚步,身后银发飞舞,颇有潇洒之意。男子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五官,邪气一笑:
“呵,真是有趣。”
莫忘尴尬地看着他,有些不忍直视,那老者幻化的虚影好歹还是穿了衣服的,相比起来这人简直就是个暴露狂。正因如此,莫忘才没看见对面男子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腰间的葫芦上,男子看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转身化作一道长虹向老者飞去。
“老东西,先解决了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