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班以后,大志悄悄的约我到他单位门口等他。我知道老公只要让我去等他准有好事。

所谓的好事,不过是给我留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人送他了小礼品之类。

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啦。

我早早的跑到他单位门前,偷偷藏在一棵树后面,等大志出来就一下跑过去猛然爬在他背上吓唬他。

大志一点儿也没被吓到,反而无奈的说:“哎呀!就知道是你,每次都是这一个鬼花样,你就不能换个新点儿的呀?”

“给你拿着,去看看想要什么喜欢的东西去买吧。”

我两眼冒着亮光,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信封袋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啊?是钱。两百零七块啊!”

我开心的使劲亲了一口信封,高举着摇晃着,像中了大奖一样。

“谁给你的呀?这么大方?怎么还有零有整的?”我神秘的问大志。

“什么谁给的呀,今天去参加省科协一个论证会,人家发的劳务费,没看见还有七块钱打车费嘛,我没舍得打车,坐公交去的。”

我开心的撅起嘴巴要亲大志一口,他赶紧推开我说:“哎呀!去去去!没看见在单位门口嘛,你个疯丫头。”

我把两百零七元大钞放到我的小背包里,小心的拉上拉链抱在怀里。

挎着大志的衣袖拉着他要转街去啦。

大志说:“咱们去给你买件内衣吧,你看看你那内衣肩膀都开线了。要不给你买件毛衣,看看上次为那点毛线哭的那个鬼样子。”

我抢着说:“咱们还是给你买双鞋吧,你看你的皮鞋,后跟都磨成斜的了,不怕走路拐了脚呀?”

我们研究了半天谁也没说清楚到底买什么东西。

马路边总是有好多小商贩摆了地摊卖各种小商品。走到一个卖小玩具的地摊前我停下了脚步蹲了下去。

想着来省城一年多了,不是忙上班就是忙搬家,没有给儿子买过一件小玩具,今天有钱了给儿子买一个吧。

我在小玩具堆里挑来拣去想给儿子买一个既便宜又好玩的玩具,大志也精心的在里面挑选着。

“就这个小手枪吧,还能发出嗒嗒嗒的枪声呢。”我们终于挑上了一件。

“八块钱?什么?这么贵呀?就六块吧好不好?”我耍赖的跟卖家讨价还价。

我拿过我的包准备付钱。

“呀!我的包怎么被拉开了呀?钱不见了。”我大声的叫喊着,四下里到处寻找着。

“可能是咱们挑选玩具的时候被人偷了。”大志也紧张的抢过我的包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倒在地上找着。

玩具没有买成还丢了钱,我靠在街边的围栏上心疼的直哭。

大志安慰我说:“算了,已经丢了就别哭了,说不上下次还可以赚到呢,走吧,咱们回家吧!”

1993年夏

这样的日子我们一过就是两年。

“小羽!小羽”

这天大志刚进家门就大呼小叫的喊我。

“分房子了,分房子了,我们单位分房子啦!”

大志一改往日的沉稳,激动把我拥在怀里大声的喊着。

五岁的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爸爸妈妈这样开心,他也似乎听见了是关于房子的事情,儿子想讨好我,赶紧说:“妈妈我再给你背一遍咱们家的诗好不好?”

儿子摇着小脑袋,习惯性的把小手背过去,童声童气的朗诵起我们家的苦难诗:

“全家住着上下铺,

一天到晚不停忙,

为了房子愁断肠,

何时才能住上房。”

听着儿子的朗诵,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诗,可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心声啊!

儿子看我哭了,以为是自己错了,赶紧跑过来用小胖手帮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胡乱的承认着错误:“妈妈我不背了,是不是小文背的不好?”

我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说:“小文背的好,都把妈妈感动哭了。”

兴奋过后,我和大志又开始发愁了。

房子是有了,但是单位要求每户交一万多块钱的入住费,再加上装修和买家具,这么大一笔支出我们如何能承受的起。

婆婆一声不响的从破旧的沙发下面找出来一个小布包,从布包里取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塑料袋套塑料袋的一层层的打开,露出了一叠钱,那些钱虽然看着很旧很脏的样子,但很整齐的分着十块、五块、二块的摞着。

“这里是八千块钱,里面有五千是这几年你们几个姐姐给我的零花钱,我从来没花过。另外还有三千块钱都是这些年用你们的工资省吃俭用攒的。”婆婆认真仔细的看着这摞钱慢慢的说道:“你们拿去收拾房子吧。”

我们俩面面相觑,真是不可思议。我们这么困难的生活婆婆还能攒到钱啊!

接下来的缺口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我向爸爸妈妈张口了。

没过几天爸爸妈妈就从北京赶来了。

走进我们这破烂不堪的家,妈妈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哭了起来。

爸爸赶紧劝妈妈说:“哭什么嘛孩子吃点苦是有好处的,没过过苦日子怎么能明白好日子的可贵嘛,又怎么能珍惜以后的生活呢。”

爸爸还是一副老革命的先进思想,把我们的处境定义为一种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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