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志的家。
一股泥土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有点不习惯。
地中间放着一个擦得很亮的铁炉子,好像没有火,家里很冷。
环顾四周,几乎没什么家具。
都是些老式低矮的脚柜,上面还有花瓶,花瓶里插着塑料花已经褪色了。有几个的柜橱上面放着几个黑色的大坛子透着乌亮的光。
套间里整个半间房子都是一铺大坑,坑上平整的铺着一个牡丹花的被子洗的发了白,
大志让我把手抻进去摸摸。我迟疑一下还是摸了进去。
被子下面很热,我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叫到:“哇!好暖和呀,真想钻进去啊,你们家里太冷了。”
正在这时阿姨用一个掉了搪瓷很斑驳的大脸盆装了几个苹果拿了进来。
看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铺大坑,赶忙揭开被子让我上去坐。
嘴里自顾自的说:“这里面很暖和的。”
阿姨一个劲的让我吃苹果,可是我不想吃那已经皱皱巴巴的苹果。
阿姨像看画一样开始仔细端详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
我告诉阿姨我是大志的同事,我叫小羽。
可能阿姨好像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我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志出去了,我坐在暖暖呼呼的大炕上好奇的四处张望。
一会儿大志买来了新鲜水果。
一进门阿姨忘记了我这个小客人,对着大志着急的说:“买这干啥嘛,家里有里嘛,花了多少钱啊?”
阿姨操着浓重的乡土口音
大志赶紧把她拉到了一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我看见阿姨有点不太高兴了。
大志去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阿姨把腿盘起来也和我一样坐在了坑上。
她不停的拉起被子角帮我把腿盖好,可表情却是严肃的。我猜测着是不是因为水果买贵了让阿姨心疼钱了。
阿姨说话了:
“听我们志娃说你想跟他搞对象是吧?”
我愣了一下感觉有点突然,但是还是心虚的点了点头。
“这不行啊娃,这怎么能行么?”
突然阿姨有点激动的说:
“你是城里娃。”
“听说你爸还是我们志娃的领导么,这使不得啊!”
“你看我们家这种光景,我们高攀不起啊!”
“回去快给你爸妈说,这门亲事我们说啥都不敢接受么。”
虽然我一头雾水,但是一种绝望还是包围了我。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这段还没开始就被掐死的爱情,谁知道自己的内心根本就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又一次勇敢的捡起了已经放下的战刀,我又向打了鸡血的战士一样奔向了战场。
面对这个老实巴交、和蔼和亲的老太太。我反而感觉突然找到了援兵一样。
我赶紧拉起她那双像锉刀一样的手,跟宣誓一样任性的说:“我自己愿意啊!阿姨我不嫌你们家穷,我就是喜欢大志哥啊。”
阿姨根本不听我在说什么。比我还着急,挣脱了我的手连声说:
“不行,不行,那坚决不行,这不敢,这不敢么!”
阿姨不管我说着什么做着什么,自顾自的念叨着:“赶紧吃了饭你就回吧,以后可再不要来了啊!”
我不知道如何使她能安静的听我说话。情急之下我哭了起来。
阿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我抽泣着对阿姨说:
“阿姨,我喜欢大志哥,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怕你们家穷。”
“我爸爸妈妈退休了就要离开这里去北京了。”
“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没有家了,没有人给我做饭吃了,没有人帮我洗衣服了,就没有人管我了呀。”
“我就是认准了大志哥。”
“我今天又见到了您,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像我爸爸妈妈一样疼爱我的,您真的不喜欢我吗?您真的舍得我没人管吗?”
我的老天爷啊!
我像个电影演员一样带着真感情入戏了。
我都不相信自己为了爱情会演戏了。我竟然装可怜。想用语言去感化这位淳朴的老太太。
我真的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我同时感觉自己突然很可怜。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爱情如此的卑微,为什么就没有一点点骨气。
但是我真的无法自制。
我心中的爱火左右着我的行为,我无力反抗。
人生第一次产生的爱情是那么的纯洁和执着,这简直成了我的信仰,成了我一个为之放弃一切自尊的魔咒。
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能让阿姨接纳我。
我一遍遍央求般说着自己觉得她应该能听懂的孩子话。
我胡乱的做着各种保证,声泪俱下的表演着我自己的剧本。
没想到阿姨也哭了起来:
“使不得啊娃娃,我们这个条件怎么敢娶你这样的媳妇啊!”
“哎呀,我娃乖,我娃不哭不哭嘛!唉,我们家这个志娃糊涂的很么,怎么就遇上你了么。”
“好了!好了!我娃不哭啊!”
阿姨用她那粗糙的手和棉衣袖子帮我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
时不时的自己也用袖子抹着眼泪。
她为难的推开我走出去了。
我失望的傻乎乎的脆在坑上大声哭了起来。
大志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紧张的语无伦次的说:
“不哭,不哭啊!不怕,不要怕啊!我妈不了解情况,我以前对她提过。没想到她今天自己找你说这些事情了。”
“她是个善良的母亲,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怕你没打消那个念头,怕你跟着我们受罪。”
“我就是没打消这个念头怎么啦?”我哭着大声喊道。
看见大志,我又一次委屈的发起了脾气对着他嚷嚷。
大志满手的面粉站的哪里无可奈何的看着我。
阿姨给我揣来一大碗面条,上面还放了一个荷包蛋。
她不让我下坑,害怕我冷着。
阿姨站在坑边看着我吃,一边拉着被子角帮我盖好腿,一边还替我吹着碗里的热气,我看出来了,其实阿姨挺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