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说来,萧冉是很不喜欢进医院的。这一个充满矛盾的地方,有生离死别,也有冉冉希望;有生命的诞生,也有生命的消亡;他讨厌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

按照姑姑的指示,萧冉找到了一位姓高的医生,陶季眼明手快,将一个红包放到高医生的手上,高医生面无表情,让他们到候诊室等叫名字。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妇产科来,他们来得算早,可候诊室已有七八对男女在那里等待。男人们的表情各有不同,有的坐立不安,有的满如土色,只有女人们似乎都是一样,安静,面无表情似的。

萧冉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谭希维这位闺蜜,鼻梁坚挺,面色红润,脸颊似乎有些雀斑,看不出即将手术的紧张。她坐在那里,也不怎么说话,拿着手机不停的打字,那是很长的一条信息。

趁着空隙,萧冉给谭希维打了一个电话。

“一切顺利?”

“嗯,在等。”

“真是可怕,陶季怪可怜的。”

“她肚子里的小孩更可怜。”

“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所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手术完了再麻烦你把她送回家,我叫我妈炖了乌豆煲鲫鱼汤,一会我给她送过去。”萧冉心想,陶季到底知不知道谭希维对她有多好,好得让他觉得她都有些失去正确的价值观了。

陶季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萧冉赶紧上前搀扶,她有气无力的向他说了声谢谢。萧冉忍不住瞄了她一眼,眼睛里面充满血丝,面色不再红润,白得可怕。就在刚才,当冰冷的仪器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第二天,陶季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这些天谭希维下班后就往陶季家跑,本来她是想趁着这段时间,狠狠的说教陶季一番的,可一看陶季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又心软了。头两天,陶季粒米未进,只吃的下流食,直到昨天晚饭,才恢复了胃口,吃了一碗米饭。

精神一好,陶季就开始开玩笑:“老谭,你跟付晓北上床的时候,可别猴急忙慌的,一定得做好措施,别像我一样,太遭罪了,你不知道,看到手术室那些剪刀叉子的,可把我吓坏了。”

谭希维气不打一处来,好嘛,这个时候她还像没事儿人一样:“我可不会像你,我一辈子都不会进那里面的。”

“说真的,你们还没有做过?”

“没有。”

在陶季的心目中,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还有纯洁如雪的爱情,她认为美满的爱情必要包含美妙的性,而美满的性也要以爱情为前提。当然,对于自己来说,她只做到前者。她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男人平均七秒想一次性,而女性则不一样。一对相处了很久的恋人,男人会像才交往的时候一样,经常索要,并不是因为他对他的伴侣是多么的迷恋,而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情,而女性,如果男人懂得十天半个月碰她一次的话,也许她会配合得非常的好,但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你忍得住,付晓北也忍得住?”

“你以为都像你交往的那些烂仔啊?”

“老谭,付晓北该不会有别的女人吧?你不知道,现在有些小女生,可会来事儿了,刚在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就敢老公长老公短的叫,谁的床都敢上。”

谭希维坚决否认,犹豫了一下,将之前在付晓北家的事情告诉她,那次他们就差临门一脚了。

付晓北刚开始还以为是她害羞,也有些急切,他是有经验的,一个劲儿的努力着。可是,尝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谭希维的脸都被涨红了,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她的额头渗出。她又让付晓北把避孕套拿掉,咬着嘴唇,让他一点点进入。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看得出,她一定是疼得受不了,虽然没叫出来,可呼吸异常急促。

事后谭希维也懊恼,自己再忍一忍就好了。

陶季听了,恨不得现场指导:“准确的说,女生疼是因为处女膜破了,可你应该还不是,最好先缓解一下压力,不要紧张,越紧张越疼。”

“我知道,可我就是疼,也许以后就好了吧。”

“以后?以后是多久?老谭,男人跟女人的最大不同,就是他们大多数是体感动物,有那层关系和没有那层关系是有本质区别的。”

谭希维有些迷惑,她不明白陶季口中那个区别是什么,但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她一定不再叫痛了。

“明明是说你来着,怎么反倒教育起我了。”谭希维这才反驳道。

陶季看了一眼她,若有所思的说:“要不是经历过这件事,我也不会知道到底谁才是对我好,谁才是心里有我。”

“现在知道了?”

“当然是我们家老谭啊。”接着又补充道:“听着,我们总是在爱和被爱之间做出选择,选择前者则意味着更多的付出,选择后者则意味着更多情感上的纠葛,但是,大多数的人都是贪心的,鱼和熊掌都想兼得。”

“你呢?”谭希维问。

“我就是那个贪心的人吧。”

对于谭希维来说,她既不是鱼,也不是熊掌。她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付晓北唯一的一个,可却单纯的相信她是他最后的那一个。

在付晓北作图那段时间,谭希维周末就到他的住处,帮他打扫房间。看到付晓北专心致志的埋头苦干,她也不打扰,就从书架上找上一本书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心里竟兀自也有一丝甜意,这大概就是她心中憧憬的“生活的乐趣”吧。付晓北有本《西藏生死书》,她甚是喜爱,上师索甲仁波切说:“临终者必须从他所爱的人听到两个明确的口头保证:第一,允许他去世;第二,保证在他死后,他会过得很好,没有必要为他担心,并告诉临终者:你并不孤独,现在乃至永远,你拥有我全部的爱。”她对付晓北说:“以后等我们老得快离开这个世界,你一定要比我先走。”

“为什么?”付晓北不解。

“如果我先走了,你一定很伤心,我不想你难过。”她这样解释道。

“傻瓜。”他也只能这样轻轻的回答。“如果你不在,我又怎么会不难过。”

“你难过,是因为你舍不得我吗?”

付晓北懂得她的意思,便说:“所谓缘分,便意味着两个人今生今世不断地在原地迎接对方的身影。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对方逐渐清晰的面庞,而且用微笑告诉你:今后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她说:“明年我们到西藏去看一看吧。”付晓北想也不想的答应。

当她靠近他时,她皎洁明亮的眼睛总是那样动人,身上也散发出清幽的香味。谭希维不怎么爱化妆,顶多就是涂个口红,画个眉毛,她那支美宝莲的睫毛膏还是陶季用过一次不喜欢后送给她的。付晓北看到过她的草率──先用眉笔在虎口处试试深浅,再迅速在眉毛处勾勒几笔,就完了。她也不是不喜欢,而是嫌麻烦,付晓北不是没看过化妆好看的女孩,可他却偏爱她这一点。

付晓北有理由相信,自己从哪方面来讲都算是她的第一个,虽然从一开始,她就告诉他,自己在大学时期,曾经有一个男朋友,可是在付晓北看来,那时他更关心的是她和那位“前任”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件。

男人总是用不同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和别人。

付晓北把文件保存完毕,心情大好,一看时间不早,便拉着谭希维的手说:“走,出去吃饭。”楼下的小餐馆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热情好客,饭菜可口宜人。付晓北点了几样小菜,谭希维说:“晓北,以后在家里做饭吧,老在外面吃对身体可不好”

付晓北笑着对她说:“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不带重样的。”

“你还会做饭啊?”

“嗯,不过就是些家常菜,以后你可别嫌弃。”

谭希维满意的点点头,开玩笑的说:“不会的,不过,你也别怕,我这人特知足,你给我做一顿就好了,以后要是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有个念想啊。”

付晓北皱着眉头看着她,这人到底有没有心肝儿啊:“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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