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麻烦事儿就是,上个月那辆凯迪拉克接她去承德玩儿了一个周末,这个月她的大姨妈还没有光临。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陶季拿着谭希维给她买的验孕棒,重重的叹了口气。

“怀上了?”

陶季点了点头,把验孕棒拿给她看,那上面是两条线。

“怎么那么不小心?你们都没有点儿防护措施”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你就顺着他啊?”

“我算了时间,以为是安全期呢。”陶季有些懊恼。

“那现在怎么办?”

“打了呗。”

“你都不去找他?”

“有什么用?”

“至少要看看他什么态度吧?”

“能有什么态度,人家有家室的,还会离了婚跟我在一起?再说了,他愿意跟我结婚我还不愿意跟他结婚呢。他能背着他老婆在外面找情儿,也能背着我在外面找。”

一时间,谭希维竟哑口无言。她认识陶季差不多快八年了,现在面对她,竟像面对陌生人一般。

“你究竟是图个什么啊。”谭希维有些气急败坏。

“你以为我那套房子是我爸妈给我买的?”国庆过后,陶季在丽泽桥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一百四十多平米的精装。

后来谭希维知道,那个人其实只帮她付了三成首付,陶季每个月自己在给月供。2014年的时候,她们在香港的启德机场偶遇,聊及此事,陶季颇有些得意的告诉她,那套房子她年初已经卖了,尽赚两百多万。她说:“老谭,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还挺感激那个人的,至少还留下点实惠给我。有些人呢?除了念想,还能有什么?”谭希维呢,除了唏嘘,也找不出别的话语。她至今仍不知道,那次陶季到香港,是去浸信会医院做诊断的,医生说,她的子宫内膜薄弱,卵子的附着力变小,受精卵几乎不能着床。换句话说,她这辈子也许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那之后几天,看似倔强的陶季,估摸着找个小诊所把孩子打掉,可读了几篇黑诊所非法堕胎导致孕妇大出血死亡的新闻后,便认了怂,每每一脸无助的望着谭希维。一个没经验的人求助另一个更没经验的人,到最后往往都是出的馊主意。

“还是得去正规医院。”谭希维说。

“正规医院得有手续,还要划社保卡,要留下病历的。”

“那怎么办?”

“我知道还问你?”

谭希维还是只能想到付晓北。

付晓北着急忙慌的赶到谭希维家楼下,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当她扭扭捏捏的把事情告诉付晓北后,他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果不其然,一听到她所谓“最好的办法”的时候,他气得眼冒金星。说实话,他压根儿就不怎么喜欢希维这位闺蜜。陶季的思想太前卫,也太开放了。希维跟着这么一位姐儿,指不定学些什么呢。

“不行,绝对不行,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跟她有什么事儿呢。”

“我知道你们没事儿啊。”

“你知道有什么用,人言可畏。”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这雷我可不抗,纸包不住火,再说了,要是……要是江来知道了,怎么办?”

她这才理解到付晓北这句话略有深意,敲敲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儿。”说着,便一副黔驴技穷的模样,无可奈何的说道:“那只有找别人了。”

希维今天穿了一件蓝色大衣,里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贴身针织衫,下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有些洗掉色的样子,希维说过这是今年的流行。内衬随着腰线轻微的滑动,腹部的肌肤若影若现,付晓北有些心猿意马。他将希维的手拉过来,然后轻轻地捋了捋她的头发说:“想我吗?”

她点点头,将付晓北的领口微微拉开,颈肩那处草莓状的痕迹仍在,不由得笑了笑。那天她吻下去的时候,付晓北还嫌她太使劲儿了呢,现在一看,真是越发的灿烂。

谭希维口中的别人是萧冉,她知道萧冉有位姑姑在积水潭医院当产科大夫。

她给萧冉挂了个电话,萧冉问她有事吗,她说有是有,可得当面说,并再三提醒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她爸妈。萧冉一听这阵势,感觉这事儿小不了,便连连答应:“行,你下班到学校来找我吧。”

说起来,她和萧冉差不多得好几个月未见,自从他拿到研究生学历后,就被校共青团委员会留任,一直在做辅导员工作,听谭建林说,萧父对他的期望是将来能继续深造读博,能出国更好。

大学的模样在谭希维心目中总是柔和的,雪花挂在树枝上,时而飘落,时而凝聚,时而随风曼舞,留下如烟如纱的倩影。男孩女孩们的笑声仿佛琴弦上跳动的音符,奏出优美的旋律。刚过六点钟,天就暗下来,此时校园街灯已经点亮,方形玻璃罩子里,光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刺眼,灯柱的影子淡淡地躺在雪地上,三五成群的学生正匆忙地走着,她不禁有些感慨,怀念起自己的大学时光。人啊,最怕的就是感慨。

在团委办公室门口,谭希维向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问道:“同学,请问萧老师在吗?”她叫他萧老师,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哪个萧老师?”

“萧冉。”

“他现在不在办公室,应该在寝室收拾东西吧。”

顺着指引,谭希维找到一栋公寓,不得不说,现在的条件可比她们以前读书的时候好多了。

萧冉宿舍的门开着,谭希维一眼就看到房间里面大包小包的放着,萧冉正干得热火朝天。

“你这是刚搬来呢还是要搬走啊。”

“搬走啊,这边是不要的,都准备卖废品呢,这边都是拿回家的。”萧冉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在沙发上腾出个座儿。

“你要搬回家住?”

“辞职了肯定不能住学校了啊。”

“辞职?你换工作了吗?”谭希维诧异的问。

萧冉看着她,一脸懵相,三个月前就告诉过她啊,两人当时还就到底是在体制内还是跳出体制做过一番讨论,最后还是她替他拿定主意──趁早下海。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谭希维却丝毫不介意,嚷嚷着要帮他收拾。萧冉赶紧拒绝:“别介,大小姐,您快坐着吧,不给我捣乱就行。”

“你找着什么工作了?”她也不好意思干坐着,简单的帮着收拾他桌上的书籍。

“宝洁中国。”

“那可是个大公司,挺牛的。屋里有茶叶吗?泡点热茶喝。”谭希维起身拿着热水壶进了厨房。萧冉从书架上递给他一个盒子:“刚好就一包茶,就泡一杯得了。”

“你给萧叔叔他们说没?他们就能同意?”

“哪那么容易呢,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月。倒是你,说吧,什么事儿”萧冉从卧室抱出棉被,和谭希维合力塞进编织袋里。

对萧冉,谭希维是放心的,于是便把事情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通,当然也有些杜撰:“我朋友还是挺不容易的,她男朋友也不在身边,小姑娘家家,一个人多可怜,你就帮下这个忙吧。”

萧冉呢,反应和付晓北差不多,倒不是说这事儿难办,确实面子上碍不过去。

“求你了,她脾气又倔,也不肯求人。”

“所以你就来求我?”说着,他已经笑起来。

“你心地善良呀。”夸他的时候,谭希维一眼就看到书桌角上整整齐齐放着的那几十封信,信封上的字迹秀丽,写着“萧冉收”,那是她的字。萧冉背对着她,像是对那句话很受用,微笑着到厨房给她沏茶。

她自己都不记得他们之间写过这么多封信。她呢,从未珍藏过,没过多久他的信就尸骨无存,倒不是刻意毁尸灭迹,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她唯一珍藏的就是从信封上抠下来的邮票,那时她班上的男生正流行集邮,她也赶起了时髦。

照谭希维本来的安排,她和萧冉一起到医院全程陪同陶季。萧冉不同意,那个地方,是她谭希维去的吗?要是有熟人看见了怎么办?老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万一传到谭建林和周厉琼老两口耳朵里,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谭希维心想,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真要是他们误会了什么,她手脚不保。

茶只喝了一半,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临走的时候嘱咐萧冉:“对了,我朋友叫陶季,你见了人家态度友好点儿。”

萧冉本想让她再坐会,见天色已晚,也不好留她。刚把门打开,谭希维狡黠的转过头来对他说:“我交男朋友了,有机会你们见见。”

谭希维走后,萧冉拿着那一堆信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过了几天,萧冉回话,一切安排妥,当天就可以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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