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芄兰甫一回宫,张廷慧便欢天喜地地来找她。张廷慧道:“芄兰,为了恭迎你回宫,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施芄兰道:“甚么大礼?”张廷慧笑道:“咱们司衣司前任典衣辞官回家,这正七品典衣的位子便空了出来。我知你嗜裁衣如命,便向余尚宫请了恩典,命你为司衣司新任典衣,芄兰,这下你又能回到司衣司了。”

施芄兰笑笑:“下官谢过张大人了。”张廷慧又道:“家里的事都办妥了么?”

施芄兰点点头道:“都办妥了,家中一切都好。”张廷慧摇了摇头道:“可宫里可不是甚好。”

施芄兰奇道:“怎么?”张廷慧悄声道:“皇上偶然听闻自己在宫外还有一名皇子,大喜之下立刻立了其为太子。万贵妃大怒之下立时派人前去戕害皇子,却未成功。忧急之下,万贵妃便病倒了。谁想万贵妃一病,这宫里头的娘娘们,倒是接二连三的传出喜讯,纷纷有孕。”

张廷慧旁顾左右,压低了声音又道:“万贵妃病重,皇上忧心不已。可还有一人更是着急。那就是咱们的惠德王爷了。皇上有了子嗣,这惠德王爷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皇上为防惠德亲王趁机篡位,不仅削了他的兵权,更是一道圣旨将其发至蛮荒南夷之地建藩。但惠德王爷一直是虎视眈眈,据说早已秣马厉兵了,因此一直拖着未出京城。那前任典衣大人,据说就是因着宫中不太平,才辞官回家的。”

施芄兰一听,皱皱眉道:“廷慧,那你可万要小心。”张廷慧笑笑:“我才不怕,你我携手并肩,怕个甚么。这乱世出枭雄亦出英雄,你我虽为女流之辈,但亦可巾帼不让须眉。”

施芄兰早知张廷慧野心不亚于己,却是第一次这般直白地说出,施芄兰不由得道:“乱世枭雄亦是命不由己,你我还是谨慎小心,明哲保身为妙。”

张廷慧所说一点不差,施芄兰回宫后没有几日,朱见湜便再也按捺不住,掀起政变。施芄兰回宫后为避嫌故与虞谏衔甚少来往,因此她并不知道,朱见深也早已有了防备。

朱见湜领兵还未至皇宫,锦衣卫早已围剿了亲王府。那边厢朱见湜拉拢的边防将领亦已反水,效忠朝廷。朱见湜腹背受敌,只得拼着鱼死网破之心,背水一战。

一时间,紫禁城黄烟弥漫,杀声震天。后宫内廷亦是乱作一团,嫔妃宫人们见大难临头,纷纷四处流窜避祸。

施芄兰用双臂用力拨开纷乱的人群,找到了张廷慧。施芄兰拉着张廷慧就跑,张廷慧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施芄兰道:“咱们在司衣司内,守住大门,哪也别去。”施芄兰把张廷慧拉回了司衣司,见司衣司的宫人们乱作一团,司衣司已是一片狼藉。

施芄兰对张廷慧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说罢,冲出了司衣司,在路上捡了一把禁卫军掉落的宝剑。

施芄兰回到司衣司,大声喝道:“司衣司众宫人听令,严禁擅离司衣司,违者立斩不赦!”正说着,一名宫人便想从施芄兰身边溜出司衣司,施芄兰一转身,将其立斩剑下。

司衣司的空气立时凝滞了,所有宫人都似被定住了一般。施芄兰用手抹去了剑上的血迹,说道:“去搬些布匹堵住司衣司的大门。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没我命令,谁也不许乱说乱动!”

一切安排妥当后,施芄兰拉着张廷慧进入殿室内,张廷慧也是受了惊吓,说道:“芄兰,你还真是有乱世枭雄的潜质。”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鏖战,锦衣卫总算基本剿灭了朱见湜的势力,朱见湜本人也被俘虏。朱见深当即下令褫夺朱见湜封号,废为庶人,将其斩首示众。将一介亲王处以极刑,并当街示众,实属罕见。可见朱见湜罪行之昭昭,令朱见深恨之入骨。

政变肃清后,施芄兰因着临危不乱,维护司衣司秩序有功,升任正六品的司衣。而之前因攀着朱见湜的关系而曾升任正五品尚服的黎映蓉,也正因朱见湜的缘故,一并被作为乱党绞杀。

不仅如此,最高尚宫余尚宫也受到了牵连。朱见深有意整肃后宫内廷,提拔、任命了一批年轻女官,张廷慧也因此升任了正五品尚服。

施芄兰赴任司衣前,想先去看看虞谏衔。此次镇压政变锦衣卫立了大功,不知虞谏衔是否也因此再次得到了升迁。

施芄兰心中更深层次的则是一种隐忧。锦衣卫与叛军大战一日一夜,伤亡亦是惨重,万一……施芄兰不敢再想下去。

施芄兰四处寻不见虞谏衔,心下甚是慌乱,正自六神无主时,与愣头愣脑的李铁山撞了个满怀。

李铁山一见施芄兰便笑道:“如……芄兰姐。听闻你又高升啦?”施芄兰却顾不得这些,一把抓住李铁山道:“虞谏衔呢?”

李铁山听言一愣,随即神色一黯,道:“他……他……”施芄兰知晓不好,急道:“他怎么了?”声音已是颤抖,几欲落泪。

李铁山道:“他已不在宫中了。”施芄兰带着哭腔道:“那他去哪儿了?他还好吗?”

李铁山道:“芄兰姐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虞大哥在战斗中身受重伤,臂骨骨折,即便如此,还掩护我作战。战斗结束后,我们为他请了太医。经过了太医的疗治,休养了几日后,他便辞去了锦衣卫千户之职。”

施芄兰道:“为甚么?”李铁山道:“新伤旧伤叠加,虞大哥的战斗能力早已大不如前,他又是那般争胜要强之人,不愿抱着残缺之躯忝居这锦衣卫千户之职,便自请出宫了。”

施芄兰心中大恸,问道:“那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李铁山点了点头道:“他伤还未痊愈,行动不便,就住在离紫禁城不远的地方,你若需要,我带你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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