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见湜驾临过司衣司后,司衣司内都传闻朱见湜对施芄兰甚是看重,宫中人偏好顶红踩白,施芄兰一时间收获了不少好脸色。

过去司衣司的宫人因着施芄兰是新入宫,资历浅,对其呼来唤去,有时连名字都不叫,如今无论年长些的宫人见到施芄兰便面带微笑亲切地称“芄兰”,年幼的则呼“芄兰姐”,这让施芄兰好不适应。

这日有个宫人过来和芄兰说:“芄兰姐,门口有个锦衣卫找你。”施芄兰皱皱眉,心说正当风口浪尖,还来找自己,不是作死么。

施芄兰出来一看,原来是李铁山。只见李铁山头戴水磨锁子甲护项头盔,身着甲胄,好不威风。

施芄兰一愣,随即笑着行礼道:“奴婢参见李统领。”李铁山不好意思地道:“芄兰姐你可万莫如此,真真折煞我了。”

施芄兰道:“听闻你在比武中受了伤,不知现今好些了没有?”李铁山笑道:“早就没事了。”

施芄兰沉吟了一会儿道:“那……虞统领,伤好些了么?”李铁山道:“芄兰姐,现如今,怕是只有你才会这样问。”

施芄兰奇道:“怎么?”李铁山道:“这宫里头人们都势力得紧,只关心功成者,我在比武后升了官,大家便都来恭贺我,没有人去关心虞统领的伤了。要说这次比武,多亏了他之前对我教导训练,比武中,我也感到他处处让着我,想让我一人博得圣上青睐。如今我着实觉得有些对他不住。”

施芄兰道:“你升官也是为了老父,他帮你也是应该的。”

李铁山道:“芄兰姐你有所不知,这虞统领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因着母亲身份卑微,不是嫡出,在家里受尽了委屈。父亲一死,家中正房太太便把他母子赶了出来。他母亲拼着全力为他捐了这个侍卫,原也盼着他出人头地,可是谁想……他刚进宫没多久,母亲就病死了,如今他一人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也是怪可怜。”

施芄兰心想,这虞谏衔的身世好像张廷慧说的那个人,转念一想又知不可能,虞谏衔与张廷慧在宫中碰面的机会颇多,要照着张廷慧的说法,两人分别不过一、两年,不至于见了面都不认识。

施芄兰不愿再提此事,便道:“李统领现今想必是军务繁忙,怎么今日有空来司衣司了?”李铁山叹了口气道:“哎,芄兰姐你有所不知,我如今遇到了点小麻烦,正想找你商量。”

施芄兰道:“哦,何事为难李统领了?”“芄兰姐你不知道,自从上次比武之后,我被封了这个千户,皇上便对我关注有加,时常会来看我们训练。”

施芄兰笑道:“能得到圣上的青睐,这是好事啊,为何要愁烦?”

李铁山道:“我们平时的训练无非是骑射枪械之类,所穿服饰为方便训练起见,均是作战时的袍服。过去圣上很少在视察禁卫军的训练,如今不知为何,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来,可兄弟们的穿着,实在不适合向皇上行礼,每次皇上来,都得先脱去外面的袍服,再行礼,很是不敬啊。如此几次三番,皇上怕是也有些不悦。这不,我就想起芄兰姐你来了,你一直负责为我们裁制衣装,一定有办法的。”

施芄兰沉吟了一阵方才道:“改良禁卫军服饰,这是大事,李统领,你还是直接找我们张大人说为好,我这就去为你通报。”

施芄兰为李铁山引见了张廷慧,张廷慧听后道:“李统领,此事我会妥善考虑,不日给你答复。”李铁山谢过了张廷慧便离开了。

李铁山刚走,张廷慧便怒道:“施芄兰,你这小妮子!又在跟我玩花样!那李铁山的要求,怕是你早就胸有成竹了罢,偏要把他引见给我,是想故意看我的笑话么?”

施芄兰赶忙道:“奴婢绝无此意。李统领所述之事,还需容奴婢细细考量。只是奴婢隐隐觉得,改良禁卫军衣装,此事牵涉颇大,奴婢不可一人做主。应是大人向尚服局上报备案,方可践行。”

张廷慧沉思了一会儿道:“所言有理,既是如此,你先将改良方案拿出,我再将此事上报尚服局。”施芄兰道:“奴婢明白了。”

施芄兰为改良军服一事苦思良久,不得其法,只得亲自前去看李铁山训练,以求找寻灵感。

训练场上,虞谏衔纵马驰骋,大显百步穿杨之技,箭矢如流星般正中靶心。转身看到施芄兰,心中大喜,便走过来欲与其搭话,虞谏衔边走边将衣袖挽了起来。

施芄兰见状,沉思许久,心中有了计较。但见虞谏衔朝自己走来,施芄兰为避嫌故,只得回身躲开。

施芄兰回到司衣司后立刻紧锣密鼓地开始裁衣试验,施芄兰将服饰袖身改得更为窄小,使其紧裹腕臂,单缝制一袖头,使袖身加长,令袖端可覆手背。此一者方便骑射,二者亦可防冻。

同时,袖头缀于常服袖口之夹缝处,以纽扣相系。袖头平日可翻上,便于骑射,如遇皇帝或其他尊者降临,则可立刻将袖口翻下,跪拜行礼。

施芄兰将裁制好的衣装呈送给张廷慧,张廷慧看后道:“不错,此一作将常服礼服合而为一,甚是高明。只是如此服制,是为创举,当有个独立名号才是,你可曾有甚么想法?”

施芄兰道:“此事当需张大人费心赐名了。”张廷慧瞪了施芄兰一眼,低头沉吟道:“既是为了骑射之便,将其命名为箭袖可好?”

施芄兰道:“此名甚妙。不过张大人,既然此事要上报尚服局,大人莫忘记让尚服局的胡大人来取名,以示尊重啊。”张廷慧叹道:“你这小妮子真是猴精。”

虞谏衔见施芄兰总是故意躲着自己心中很是落寞,心中施施,夜晚约了与己交好的侍卫马连曾小酌。

马连曾见虞谏衔一杯复一杯,却一句话也不说,不免道:“虞大哥,我看你今夜不是单纯相约兄弟我喝几杯的罢?是不是有甚么烦心事?”

虞谏衔咧了咧嘴道:“喝你的酒!我能有啥烦心事。”马连曾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为了那个司衣司的小娘们?”

虞谏衔瞪了他一眼道:“别胡说。”马连曾笑道:“虞大哥,你就别嘴硬了,你是个实诚人,你心里有啥事,我们兄弟几个能看不出来?不过作为兄弟我真得劝你几句,你要是真为了她,那可是不值得。”

虞谏衔道:“为啥?”马连曾道:“你还不知道罢?我早听司衣司的宫女们传,咱们的那位惠德王爷,怕是看上你这位施姑娘了。我听司衣司的人说,自从惠德王爷去了司衣司,还专门跟那位施姑娘说了几句话儿,那施姑娘可就再没来过咱们这儿。而且逢人就撇清她跟你的关系,这不,那天在训练场,你也看见了,她一见你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谏衔听到这儿,又默默地仰头喝了一杯。马连曾见状道:“不过虞大哥你也别在意,这但凡进宫来当宫女的姑娘,哪个不是为着攀龙附凤来的,那施姑娘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咳,没法子,谁让咱就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呢。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好姑娘那么多,我瞅那小娘们对你忽冷忽热的,也没啥好,你要真想成亲,回头我让我娘在宫外给你寻摸个好的,又温柔又听话又贤惠,保证比那个强百倍。”

虞谏衔抿了抿嘴唇道:“时候不早了,回去睡罢。”

马连曾走后,虞谏衔辗转反侧,反复想着马连曾的话,但他感觉施芄兰甚是淡泊名利,始终不信她会是马连曾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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