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德亲王朱见湜对司衣司交出的服饰甚是满意,临行前未忘记履行他的诺言,为司衣司请了一大功。

黎映蓉终于如愿以偿,升任了正五品尚服。张廷慧被破格擢为正六品司衣,主管司衣司各项事务。

张廷慧的授髻仪式上,施芄兰连同司衣司全体宫女一道,向张廷慧行礼,齐声道:“奴婢叩见张司衣,恭贺张司衣!”张廷慧道:“免礼。望各位今后加倍勤勉。”

仪式结束后,张廷慧跑到施芄兰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施芄兰受不住了,说道:“张大人,您为何要这么看着我,我……我好像也没犯错罢?”

张廷慧浅笑道:“芄兰,你就真的不妒忌?刚才站在那上面的人,本应是你才对。”施芄兰不知为何脊背有些发冷,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她是耳熟能详的,虽说张廷慧一向待己亲厚,但兹事重大,一旦她说出真相,张廷慧这个女官之位怕是坐不稳了,因此也不能不防着她猜忌自己。

施芄兰沉吟了一阵说道:“张大人,我施芄兰进宫是为了避难,这您是知道的,这出风头的事我是避之不及,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熬过这几年,等宫外那人把我忘了,我再出宫,好好地寻觅个人家嫁了。今日授髻,张司衣风光无限,我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张廷慧盯着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施芄兰说道:“芄兰,你果不是凡人,你若他日发迹,定势不可当。”

施芄兰心中一惊,面上却不表露,不动眼珠地盯了张廷慧一阵子,方才说道:“张大人,奴婢在家中曾学过一阵子堪舆之术和相术,过去碍于身份,此话不便明说,如今您已是这司衣司的司衣,这话,奴婢也就斗胆说了。”

张廷慧不知施芄兰葫芦里卖的到底是甚么药,便道:“直说便是。”施芄兰道:“奴婢观您这面相,双眉高居额中主贵,鼻如玉色之柱主富,眼尾圆润,主姻缘美满,双眼眼角上翘,眼珠乌黑,此为凤目,下颌微尖,脖颈细长,此为凤头。此面相贵不可言,为……为……”

张廷慧问道:“为甚么?”施芄兰跪下道:“奴婢不敢说。”

张廷慧知施芄兰又在耍花样,赶忙将她拉至一偏僻无人处,问道:“你这小妮子,又在耍甚么花样?”施芄兰道:“此为皇后之相。”

张廷慧气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出甚么来!你这么说,不是存心害我是甚么!”施芄兰不疾不徐地道:“苍天在上,奴婢绝无欺瞒之意,相书上的确是如此写的,只是……”

张廷慧道:“只是甚么。”施芄兰道:“张大人前程不可限量,只是千万要记得,身居高位定要温厚御下,万不可草菅人命。”

这下张廷慧彻底明白了施芄兰的用意,气得嗔道:“你这贱婢!说话总是拐弯抹角地!不就是怕我猜忌你,进而加害于你么!”施芄兰笑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张司衣若真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芄兰自当双手奉上,只是奴婢观张大人真非池中之物,还望张大人为己广积福报。”

张廷慧道:“好啊,我们不是有约定么,苟富贵,毋相忘。我若真能享得那大富贵,定不会忘了提拔你这贱婢。”这下轮到施芄兰诚惶诚恐了,说道:“那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张司衣可万万不要当真。芄兰此生只愿安稳地做个凡人百姓。”

张廷慧看着她冷笑了几声,未再答话便离去。其实施芄兰根本没学过甚么相术,只是为了糊弄张廷慧,照着书中的皇后之相胡诌了一番,没想到说完之后,施芄兰却越发觉得张廷慧的面相果然不一般。就连张廷慧自己,居然都有几分相信了。

此时前朝后宫风云诡谲,已是山雨欲来。万贵妃一力打压后宫嫔妃,但凡宫妃有孕,均被强迫喝下坠胎之药,已诞出的皇子也难逃万贵妃毒手,接连早夭。皇帝朱见深膝下无子,少年时的落魄生涯令他的身体十分脆弱,如今年逾不惑,大有日薄西山之势。

然朱见湜正当壮年,朝堂大有拥立之势,当初若非皇帝因着英宗景帝之事,甚是厌恶兄终弟及之事,朱见湜差点就成了皇太弟。

如今皇帝朱见深忽然发病,前朝后宫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此时和朱见湜申请云游,也是有避嫌之意。朱见深正求之不得,因此朱见湜为黎映蓉和张廷慧要官,皇帝朱见深也是无所不允。而朱见湜此举亦有深意,是想借机拉拢黎映蓉,令其成为自己在宫中的耳目。

但这一切都离施芄兰甚是遥远,作为最底层的小宫女,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介浮萍,除却奋力拼搏,以图不令自己太过沉沦,亦是别无他法了。好在张廷慧的确听了施芄兰的建议,宽厚御下,施芄兰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锦衣卫的大比武开始了,施芄兰,甚至连虞谏衔都不知道,此次比武的意义在于,选拔、储备锦衣卫的精锐,以备不时之需。这个不时之需,事实上,便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宫廷政变。

比武场上擂鼓阵阵,喊声震天。这边厢李铁山左手五指如钩,直擒对方手腕,右手铁拳直捣对方胸口。几个回合下来,李铁山抓、点、勾、撕、扑,丝毫不落下风。那边厢虞谏衔当空掠起,宛如巨鸟摩云,凌空扑击,双臂如椽,封住了对方去路,右足斜飞踢出,正攻对手面门。

枪械比武精彩更胜擒拿,李铁山将宝剑舞成一道银虹,先护住头顶,而后刷刷两剑分刺对手要害,将对方逼得倒退一步,而后冷电精芒,剑花如浪,千点万点,将剑网封得密不透风,趁得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寻个破绽,青锋直抵对手咽喉一寸处,逼得对手弃剑认输。

可惜比武的精彩施芄兰是无缘目睹了。施芄兰只是听来取衣的锦衣卫说,虞谏衔和李铁山都受了伤,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隐痛,而这痛楚的来源,竟然不是李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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