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现在方便说话吗?”
菊眼见满目的文件,叹息道:“方便。”
朋友的电话怎么能不接呢?况且她确实是一个没什么朋友的女生,分外珍惜这小小的友谊。可是呆板而且客观存在的工作往往并不珍惜这个。
“菊啊,你们约会得怎么样啊?”对方有所客气地问道。
“也没怎样,只是吃饭、看电影呗。”在菊的眼里,约会也不过如此吧?电影里浪漫又优雅的镜头往往让她觉得现实生活未免太过残酷了,是因为太简单还是太直接了呢?
“感觉如何?这个人还可以吧?”
“他是你的客户吗?”菊始终好奇,作为朋友向自己的朋友介绍男性朋友,这个男性朋友与对方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不是。”
“我还以为他向你贷款呢?”还是她害怕电影里遇到的悲剧呢?原来介绍人把自己想要舍弃的情人介绍给她的朋友。会吗?
“现在贷款也未必是个人的,往往是企业的。”
“你还向我招收存款呢!”菊玩笑地说,是啊!她公司的银行流量才是重要的。
“哎,现在的银行经理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吃香了。”
“也要存款额达标吗?”菊也要达标,只是不同单位有各自的标准不同罢了。
“你以为啊?好,就此打住!明明在说你的事,怎么又扯上我的贷款了呢?”
“我没事。”
“其实我就是怕你这种不紧不慢的个性破坏了你的未来,你现在已经是传统理论上的剩女了,你还如此——”
“不是我不紧张,而是缘分的事,怎么急也急不来的呀?是你的,就是你;不是你的,抢也没用。不是吗?”菊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自己的现在,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需要的吗?
“菊啊菊,你未必太过顺其自然了吧?”
“竹啊竹,你也未必太过紧张了吧?”菊模仿着对方的语调。
“是啊!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竹有点生气,口气有点儿不善。
“哦,你不是太监了,我也不是皇帝,不要急。”
“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觉得熊这个男生还算不错,挺孝顺的!”
“就怕太听父母的话,而误了终生啊!”菊想起《和僵尸有个约会》里的那个孝顺男,只管千依百顺地照顾好自己的母亲,专心地做好自己的裁缝,结果错过了自己的青春,错过了自己的爱情,而变态地暗恋一个他完全没有机会的女生。这样的孝顺,她要吗?
“你怎么知道的?”
“俗话说,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应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都是三个字,是三字经吧?”竹好奇地问,估计她也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念一念吧?
“《三字经》好像是: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吧?”
“哎,管它是什么,你还是担心他没有自主权吗?”
“我是担心他妈是多年媳妇熬成婆,要开始行使婆婆的权利而已。”
“是吗?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吗?”竹惊呼一声,似乎胜战在握了吧?
“开玩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菊有点难过,难道他们谈恋爱没谈就进入婚姻了吗?还是她太迟钝了吗?——她怎么一点感觉不到未来光明的前景?
“别乱打比方,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的。今晚我们几个聚聚,到时再说。记得老地方、老时间哦。”
对方也不管菊怎么反应,话音刚落,电话也挂掉了。
菊看着沉默的手机,有点失神:他们能够谈婚论嫁吗?有机会吗?
她可以肯定自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可是对方呢?她能够肯定吗?
或许让她们分析分析也不会是难事吧?起码她们都是过来人啊!所谓达到为师吧。
原来准时是竹的优点,她还是第一个到达的。
“兰怎么还没到?”竹有点不耐烦,是不是因为对方总是迟到呢?还是读书时对方却明白事理而一旦结了婚却昏了头呢?
“你就不问一下莲?不关心吗?”
“莲有工作在身,还有可能塞车在路。”竹确实有点针对兰哦。
“兰没有工作在身,也不用为塞车在路,最靠近的人往往迟到,这是上学时经常遇到的情况吗?”菊有点担忧地劝说,朋友间最好还是单纯一点的好。
“好想回去上学的时候,多么单纯,多么无忧无虑啊!”
“你想回去,我可不想!”菊怅然若失。
“为什么?”
“因为我最近找回大学时的一些日记,发现自己里面倾诉的尽是烦恼。”
“高中哦,怎么会都是烦恼呢?”竹再次确认一下她们所表达的时间是不是同一时段。
“那你听一听吧。看你有没有记忆吧?”
“说!”竹果断地回答。
“当时坐我前面的是我们班长,有一次我忘记带钢笔,而我们都知道班长总是带两支钢笔的。”菊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你想向他借吧?那就大大方方地借呗。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不是我不大方,而我不知怎么开口,心里难过得很,焦虑得像上天……”
“少女情怀吧?”
“才不是呢!谁会喜欢那个班长啊!”
“他确实不是高大威猛型的,却也是文质彬彬吧。”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你有什么好焦虑的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难过。这让我讨厌高中。”
“或许这正是生理学里面所说的,人的身体里几乎所有的激素都在这个时期发育成熟。在萌芽阶段的万物,总是会让人感到疑惑或不舒服的,毕竟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吧。成熟期又让人觉得难以控制,失控总是难免的了。”
“是啊!如果不是这些日记,那么我也会像你一样向往那时的生活。”
“人的记忆好奇怪的,总会记住自己特别喜欢或特别憎恨的东西,无论事件还是人物。”
“然后其他统统忘记。”
“所以人才能延续到今天,不然每天都记住那么多东西,哪有新鲜的呢?”
“什么新鲜不新鲜啊?”莲总是精致地化妆,这让她的脸孔永远保持着精神奕奕的感觉,“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化妆术啊?”
“你整天就懂得研究化妆,难道没有别的需要你继续精进吗?”
“菊啊,你整天只谈怎么精进才忘记了拍拖。本来你大学时就很多人追的,何以今天还单着呢?”
“是啊!我太忙了,忙得应酬你们啊!”
“谁应酬我们啊?”兰施施然地来临,一袭超级时尚的绿茵般的长裙将她包装得像个万众瞩目的明星。
“小明星,你怎么才出场啊?”竹有点不耐烦,或许准时是她衡量一个人的道德的标准吗?
“不是我不想早点来,只是这套特制订造的时装——”
“送快递的小哥疏忽了?”莲嘻笑着,笑声像奔突的清泉,涌向四方。
“是咯,别笑我嘛!羽西说不化妆去见人是不礼貌的,我也只是换个瓶子而已。”
“不打扮见人,是不尊重的。对吗?”这时连竹也笑了。
这个小姑娘子还搬出名媛靳羽西,这个美籍华人可因为自己制作并主持的《看东方》电视节目引起轰动而获得“杰出妇女奖”的哦。那兰又制造了些什么呢?哦,她的龙凤胎吧?一次过搞掂,不用再生二胎。这应该算是最高的终身成就奖吧?
“明明说好,今晚的主题是讨论菊的未来大计,怎么又烧到我的身上去了。”兰又使出她的杀手锏。
“哦,对!”
“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主角,你们应该记得,学生时我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菊反抗道。
“什么默默无闻啊?”
“你真的太孤陋寡闻了吧?”
“什么?你们都不同意?”菊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她喜欢沉默多于发表言论,甚至当时的文学社也不曾参加——其实她很想参加,只是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在于书写,而不是在交际上,恐怕未说完自我介绍就已经被淘汰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很多男生都在议论你,难道你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的吗?”
“我哪儿有空啊?每天预习上课复习考试的,哪有闲情?”
“你们看,这个女神还真的神了!”
“你们乱封神,又不是《封神榜》。”菊娇嗔地说。
“看来,这妞真的存在男性迟钝症!”
“这是什么病啊?”
“要看医生吗?”
“要啊!看心理医生啊。”
“不会吧?那不是人们所说的神经病咯?”菊有些调皮地说。
“菊啊菊,你怎么就不仔细地研究自己?”
“我啊,工作认真,这是领导的评价。”
“除此就没有别的优点吗?”
“个性还好,与人相处较和平,是个容易相处的女人咯。”菊的思绪正在客观地评价自己。
“被你气死了!”竹以手按额,代表她没眼看了。
“其实你是一个长得蛮俊俏的小姑娘,难道你没发现吗?”
“我家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在他们的眼里,我还是丑的呢!”
“不会吧?”兰不敢相信地说。
“是啊!你们一家都是漂亮的种。”曾经到过菊家的竹坦白承认,无论她哥哥还是她的父母,你都无法否认是美人胎儿来的。
“所以你们说的美,在我的眼里并不算什么稀罕物,因为每天都看得见,比较得出来。”菊有些遗憾地说,毕竟她每天都看见自己的丑啊!
“就像鲁迅说过的小白菜哦,物以稀为贵吧。”
“那么我的丑,在他们的眼里是不是也很贵呢?”菊暗自一笑,自嘲总比被人嘲笑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