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我一个人承受得起时自己承受,往往胜过告知他们。这种情况麻烦事会少发生些。越少人知,事则越简单,处理起来也相对容易些。”
她缓和自己的口气说,自带如此老练成熟,怎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呢?我想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外如此吧?
“为什么?”我就像问题少女一样地问着她。
“特别是我妈,她有一个特长是我自叹弗如的,就是把所有的负面信息,无论是父亲针对我的行径,还是弟妹对我的不满,甚至亲戚朋友的嘲笑或讽刺,累积起来,形成今年坏事特别多的排行榜。”
“一件又一件累压到你喘不过气来吗?”
我记得读大学时曾经在教科书里阅读到,心理学家坎纳曾在1982年做过一个这样的研究,结果显示:被测试人的健康状况与生活中的小困扰出现的频率和强度有关,而与生活事件数目和严重比较无关。
也即是说人的健康会被小困扰的累积而累垮,而非仅仅大件事。
我想别人能研究出来,也是经过许多类似的事例来研究的,她是不是也有本能的感知呢?或者说她就是其中一个事例呢?
只是知道,她却无法说出所以然,因为她没有学习过心理学。不然她也会有同感吧?
“差不多是这样吧。不说,就仅仅是这一件;一说,可能会将我成长至今的所有坏事儿全列成一个表。”
“她记忆力还蛮好的?”
“是的!我学习成绩优异也得益于她的记忆遗传吧,不过她对坏事的记忆往往覆盖了所有的好事,于是每次她都能从脑海里迅速地提取坏事,比电脑还神奇。”
“而你是她唯一的好事,所以你不想自己也成为她的坏事?”我想这才是她害怕向别人提起这事的关键点吧。
“多少有点吧。”她并没有像青春少女一样兴奋地说,你说中了!而是有气没力地粗略地回应,似乎说中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似乎被别人所理解并不值得兴奋。
“你希望我能怎么帮助你呢?”
“你们心理医生,不是可以去除心魔的吗?”不是充满激动的少女情怀,而是在绝望之中寻找不到出路的无奈。
“你是不是看过外国电视或电影太多,例如《驱魔人》之类的呢?”
“嗯,我——”
“那是深信圣经教义的神父所作为吧?”我想起外国片里多数驱魔人这个职能都由神父或深信教义的人来完成的。
“我只是,只是希望这次高考能够顺利考上自己心愿的学校。”她并没有对我所作出的反问而抗议,而是叹一口气,少年老成的样子让我感到痛心。
青春少女理所应当享受她的单纯、她的美丽、她的喜悦,甚至少女情怀又浪漫又羞怯的朦胧,可是她满怀的却只有辛酸与艰苦的挣扎。
在工作完毕后,我赶去深圳市图书馆,这是一个非常完善而且完整的搜集资料的空间。
“其实学校里的班主任找我谈过话,甚至建议我去找校医,因为现在学校的校医都必须获取心理咨询师的职称,基本上他们都掌握了心理咨询的必要技巧吧。”她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也认同班主任的说法吗?”
“我不知道,只是在学校找校医谈这种事,必定会遭到清算的。我不想它成为影响我考上理想大学的一个障碍。”
看来她考虑问题还挺稳重谨慎的。
“你不害怕我将你的资料送到学校去吗?”
“你会吗?”她竟然轻松地阻击我的攻击,看来还是不能小瞧这个小女生。
“你认为呢?”我把问题送回给她。
“我了解过你们医生必须遵守医德,除非公检法有文件才可调阅你们的资料,不是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辛告诉我的。其实辛的知识面非常广阔,只是什么都涉猎一下,知道一点点,不够深入。如果他能够刻苦一下,专注一门,肯定会有成就的。”
看来她对辛确实比我们外人了解得清楚啊!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近期我也阅读了一些心理方面的书。只是我很想知道真相,希望有个客观的人来帮助我理清自己的线索而已。”她开始愿意说些情况了。或许真相比把这交给学校来处理更让她着急吧。
“你认为我可以帮助你吗?”
或者解决问题比较积累麻烦更重要吧。看来她的心还是上进的,阻碍却也很明显,是不是过分明显了,人才会视若无睹呢?
她太执着了,可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必须独立解决这么多生活上的事,怎么教她不执着呢?
“试一下吧。”
我翻找着图书室里的旧报纸,随意之间,发现附近的人不是公公就是伯伯,还有少量的婆婆。随桌可见,随处可遇的是他们的老花眼镜,有像女人身材一样的纤细型、小巧折叠型,也有像男人气质一样稳重型、固定型……比近视眼镜的花款还多呢。
难道现在阅读报纸与杂志就只有这些人了呢?难得见有与我同般大小或者更小的在翻找或坐在方桌旁阅读的。
对这个现象我一直很好奇:难道我们的上一辈已经习惯了报纸与杂志的阅读?只有这些个,才能带给他们日常生活的阅读快感吗?网络阅读却成了年青人的天下……
OH,NO!我怎么管这般闲事呢?今天我到图书馆里,是为了那一年前的今天。于是《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晶报》……所有有可能出现报导的当年今天的报纸统统被我收集来,正准备带往二楼的舒适区阅读时,有工作人员把我拦下:这儿的资料只能在这儿阅读。
脑海正想象着二楼的阳光直穿屋顶的角型玻璃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还有那些围成一个巨大四方形的柔软的皮沙发是多么的舒服,尖角的玻璃屋顶是这个图书馆的设计特色,享受这些阳光的片刻也是这儿独有的美感。可是脑海里的音乐突然被冷漠的声音所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