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怕连累我,连夜让二姨把我送出村里,临走前叮嘱我,千万别再回来了。
二姨说,既然走了就走远些,让他们找不到你。
先是到了县城,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随即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一共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坐在硬座上,一动不动。
因为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父亲惨死在我面前的样子,现在虽然很困,却不敢睡觉。
家乡越远,恐惧就越少。不管怎样总算离开了,我暗自庆幸。
到了北京,我在火车站过了一夜。因为这么大的北京,我不知道该去哪。
我身边坐了许多农民工模样的人,三两成群,坐在一张席子上面,打牌聊天。晚上的北京灯真多真亮,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灯。
睡不着就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二姨才接通,我问,二姨家里怎么样了?
二姨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最后被我追问急了,便说警察把杀人的给抓了,但是钱还是得还。不过不用全还,还一半,二十万。
二十万对我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把房子卖了家里也凑不了这么多钱。我急得哭出来,二姨说,你先别急,这些钱可以分期还,我已经先垫了两万块钱。不过我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大家在一起想办法。
我哭着连连道谢。二姨说,你到北京了吗?吃饭了吗?一个人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别饿坏了身体,你妈全都指望你了。
我咬着嘴唇,感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嘴里来回念叨着,谢谢,谢谢。此时此刻,除了感谢,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二天一早,我从车站出发,跟着别人一起坐上公交车,学着别人投币,尴尬的站在车厢中间,不知道自己该坐哪。
随着公交车的路线,我找了一处繁华的地放下了车,心想着,这样工作会好找些。
我讲着蹩脚的普通话,四处问路,运气不错,总是会碰到好心人。一直到中午我还是没能找到工作,只能蹲在一棵树下乘凉,一个卖煎饼的阿姨还免费送了我一个煎饼。
我狼吐虎咽的吃着,抬着头傻傻的笑着。那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煎饼。
吃完煎饼,卖煎饼的阿姨说,你找工作呀,去对面的足浴城看看吧。
我跟阿姨道谢,听从她的话,横冲直撞的走到马路对面。这是一家中档的足浴城,我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姓张。一听我是来找工作的,热情的接待了我,问我有没有相关经验。
最后我得到了这份工作,可能是因为经理看我年纪小比较可怜。
我每天努力的工作,下了班就回宿舍,尽量避免花钱。饭都是吃工作餐,衣服也不买。就想省下钱好寄回家去。
苏红比我大两岁,她非常照顾我,知道我有难处,经常从外面买吃的给我。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开始说不要,但一说不要她就生气。
苏红说,你看起来像我家里的妹妹,他就跟你似的,又瘦又矮。说着说着就哭了,原来前两年她妹妹因为白血病去世了。
我抱紧她,说道,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就是你亲妹子。
有了苏红的真心相待,这偌大的北京,我似乎也有了依靠。
终于到了月底,我拿到人生中第一份工资,三千块钱。拿到钱后,我只留下五百,剩下的马不停蹄的寄回家里。
我知道这些钱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是我也在尽我最大的努力想帮着这个家度过难关。说来也惭愧,现在这个家里,只剩下一个人。
晚上给二姨打电话,正赶上我妈也在一旁。妈妈询问了我最近的状况,问我好不好。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我便泪如雨下。
我知道自己不能哭,哭声只会让妈妈担心,只好强忍着。
我说,妈我今天发工资了,我把钱寄回家里了。
妈妈哽咽道,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说完便泣不成声,我知道她现在面临多么大的压力,却帮不上忙。
或许是因为来北京之后饮食条件改善,再加上远离故乡纷扰,我来北京三个月,身材丰腴起来,皮肤也变得白嫩,出落得还算标志。张经理看着我说,嗯,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是潜力股。
苏红说,哎呀,二妮,原来你这么好看呐!
指定我服务的客人越来越多,可困扰也逐渐显现出来。他们总是喜欢动手动脚,语言挑逗,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不能走,还要陪着笑脸。因为不能得罪客人,小费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有天午休,员工都挤在一起吃饭。孙彤彤悄悄的走到我身边,让我跟她出去一下。我便跟着去了。
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四处打量一番,小声的问我,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一听有钱赚,我急忙问道,什么外快?
孙彤彤眯着眼睛笑着,使我感到一丝不安,她说,你还是处女吗?
她这么一问,我紧张的攥紧一角,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话题,我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孙彤彤看我要走,着急上前把我拦下,说道,咱们这有一个客人,说喜欢你,钱不是问题,你要是处女,价钱更高。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孙彤彤倒是坦然,我的第一次就是给咱们这的客人了,你看就我张的这个样子,初夜还五千呢,你呀,少不了。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孙彤彤着急的说,你要是同意万八千的总是有的,别傻啦,你不是缺钱吗?
孙彤彤缠了我半天,直到苏红来找我,才悻悻的走开。苏红看见孙彤彤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子,便过来问我,二妮,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苏红拉起我的手说,少跟那样的人来往,她是鸡。苏红说起孙彤彤是一脸嫌恶的模样,我就更不敢跟苏红说了。
一下午我的心思都漂浮不定,如果钱多,可以解燃眉之急,可是拿自己的身体去交换,真的可以吗?
直到晚上下班,孙彤彤又来找我,把我拉到一边说,你想好了吗?张哥出一万,可见他真的喜欢你。
那,我欲言又止。孙彤彤满脸焦急的催促道,那什么那?快说呀!
那是先给我钱吗?说完后我恨不得把头扎进泥土里。
孙彤彤说,就是事后~,她挤眉弄眼的搓搓手指,说道,给我点介绍费,你看我也不容易是吧。
我点点头,来不及看孙彤彤的表情跑开了。孙彤彤在身后喊着,联系好了,我就告诉你。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十分矛盾,怕自己反悔就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催眠,我需要钱,我需要钱。
苏红从自己的床铺上下来,爬上我的床铺,塞给我几块饼干,说道,你今天中午都没怎么吃饭,现在吃点吧,要不你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自从父亲死后,我就没安稳的睡过一天觉,每次都是刚睡着就从睡梦中惊醒。
我握着苏红的手,说,你对我最好了,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苏红不好意思的笑着,也没啥好不好的,有就给你吃点。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苏红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我十分珍惜,她的出现填补了我十五年友情的空白。
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给我温暖和支撑,让我在这偌大的北京有了精神的依靠,不再那么孤单,也有勇气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