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是山东大族,从祖先开创家业至今已有二百多年了,若往上算上百十年,顾家可说的上是皇亲国戚,高祖父被前朝鲁阳公主招为东床驸马,后又官居相位,家族深受皇帝信任,一时荣耀无人能及。

家里对儿女的管教十分的严格,儿子是家族砥柱,女儿嫁出去则是家族门面,哪一个都马虎不得,可以说顾家的儿女们个个都是十分优秀的。对此甚至有人编出这样一句话:嫁女只盼得顾郎,娶媳求得明月楼。当年先帝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才向顾家为自己的皇弟周王求娶一位侧妃,那个被送出去的人,就是顾家长女顾月轮。

贵妃听说我要奉旨回家探亲,就专门把家族历史给我讲了整整一天,她说我打小就不在家里,若是连这基本的都不懂,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她又嫌弃我把山东话全给忘了,又特意紧赶着教我山东话,免得我和家人说话不便。其实我觉得她大可不必,因为我就在家里呆三天,料理好母亲的事我也就回来了。

回家那日家中十分的热闹,因为正赶上族人一年一次的相聚之日,三叔祖也打苏州赶了回来,明月山庄热闹非凡,接我的时候也几乎是全家出动。当年七岁就离了家,时隔十年再回来,看到以前的家和家人,只觉得那么多年恍如一梦,精神略微恍惚一路被人拥护着穿墙过院到了正厅也不知。祖母一见到我就拉着我哭,一边哭一边说“我苦命的儿。”我被她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也有眼窝浅的跟着也哭得稀里哗啦。

等众人都哭够了,随我回来的朱喜姑姑就宣读了太后的懿旨,下面一片鸦雀无声,还是四叔祖先叩头谢恩:“老夫接旨,谢太后恩典。”底下人也都纷纷磕头。四叔祖曾任山东巡抚,如今告老在家。这一拜一谢倒有他以前做巡抚时的风范。

说完正事,祖母就开始和我介绍亲人,听着听着我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什么伯呀,叔呀,姑母,伯母,婶婶,兄弟姐妹,还有表的堂的。我一下子脑袋晕晕,问好行礼都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还好,在家三天大都是在庄子里串门访亲,所以动动腿动动嘴这三天就过去了。

回到宫里我就向贵妃诉苦,有多累多累,她只笑着听也不回话。我喝口茶水润嗓子,由衷的佩服她:“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是怎样过来的。老老少少这么多人,你就没认错过吗?噢,对了,四叔祖还让我给你带一封信,说一定要亲自交给你。”我拿出临走前四叔祖塞给我的那个信封递给她,她拿过去看过以后微微叹了口气:“四叔祖真是太高看我了。你回去这几日他有问过你宫里的事吗?”说完她就让贴身宫女竹韵把信拿走收好。

“问过一次,就是问你和德妃过得怎么样。怎么了,他在信里说什么了吗?”

贵妃笑笑示意锦屏给我添茶:“没什么,就是让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三妹和你罢了,只是现在你们两个都被人照顾得很好,哪还有我出手的份,所以说四叔祖高看我了。喝茶。”完后又对道:“后天便是思思的生辰,你可想好要给她什么了?那丫头真是天天盼着你弄个新奇玩意玩呢。”我被茶水呛了一下,贺礼?我竟然忘了!我边咳边笑道:“早有准备,咳咳,早有准备。”

八月初七思思过了她六岁的生辰,由于实在不满意我那个时间仓促弄出来的的贺礼,傍晚时分非拉着我说要去玉蕖池玩鱼来补偿她。结果到了玉蕖池正碰上一群人在那观鱼观得正热闹。近了一看原来是堂伯母抱着二皇子琰儿在逗玩,乳娘和小宫女都在一旁夸赞小皇子模样多么的可爱,多像他父皇,堂伯母听后也乐得呵呵笑。

思思好奇心起也要跑过去看。我只好带着她去凑这个热闹,堂伯母看到我们难得微笑问安:“参见公主,郡主。”

思思蹦起来伸着双手:“我要看小,弟弟。”我把她抱起来让她看得着。她稀奇而兴奋的伸手去摸琰儿水嫩嫩的小脸:“他好小呀。真软。”堂伯母抱着琰儿十分的宝贝:“好看吧,是不是和你父皇很像呀?”

思思嘟了嘟嘴似乎有些生气:“胡说,哪里像,一点都不像呀,我父皇长得不是这样的。”不知道她手上的劲是不是用的大了,还是她说的话吓到了琰儿,琰儿一撇小嘴哇哇的哭了起来。堂伯母赶紧的弄开思思的手,不悦道:“下手怎么没轻没重呀,伤着小皇子可怎么得了。”她抱着琰儿哄,似乎有点嫌弃我们了,几人紧赶着离开了。

思思却是被堂伯母吓到了,看看自己的手又转过头看我,委屈道:“六姨,我没有,是他自己哭的。”我把她放下来安慰道:“小孩子爱哭,以后你不捏他就好了。还有,记得以后不要叫我六姨了,要叫顾姐姐,或是阿姊。我已经和你是一个辈分的了,你看我,已不叫你母妃“长姐”了。”

思思乖乖点点头:“顾姐姐。”我赞赏的嗯了一声,她却似得了块宝,顾姐姐顾姐姐的喊个不停,我赶紧打住她:“好了好了,我们去那边捞鱼,走走走。”

玉蕖池的九曲长廊被万条低垂的绿柳丝遮掩住,清风吹来十分的凉爽。思思拿着我给她用白纱做的小网兜趴在美人靠上拿着长长的杆在水里搅和着玩,鱼却是一条没捞到。我忍不住亲自上阵言传身教,这才捞上一条小鲤鱼。我们俩正玩得高兴,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好玩?”

我的那个新太子弟弟珺儿和小公子素矣正往这来。

“姐姐。”

“阿姊。”

到了身边他二人齐声喊了我一声。素矣听说我成了珺儿的姐姐,他也凑热闹要叫一声姐姐,他说家里没姐姐,就一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打小就想要个姐姐,他又觉得珺儿的姐姐和他那个姐姐不一样,所以一直都叫我阿姊。

“你们俩平常都不见得出来,今日怎么有闲情了?”我让不相干的人都退开,找话问他们。素矣斜看了珺儿一眼道:“这还是我硬拉着他出来呢,也怪他,若不是他慢一点,我们怎么会和德妃娘娘和她的那个母亲撞个正着。”

见他的脸上有点丧气,我问:“你们说什么了?”珺儿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堂兄他不喜欢徳妃娘娘而已。不过才说没几句话,徳妃娘娘就被皇祖母的人叫过去了。”

“我也不喜欢徳母妃。我和疏哥哥是一头的。”思思马上附和珺儿。

我回头对她说:“不许胡说,小心你母妃……”她人立马低下头去不再作声。

思思说自己饿了,我想起昨天陛下赏的蜜藕还在坛子里冰封着,想让梅姨回去拿,可她又不知道在哪,我只好先让他们等着,自己回去拿。

刚踏进宫门朱喜姑姑就问:“郡主不是去四合殿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她也知道我去四合殿必被临沂公主纠缠许久才会放回的事了。我微微一笑:“拿一点东西。”正要穿过右边的回廊到我的桐华堂去,瞥见德妃远远打左边过来,我折过去想和她打声招呼,不过她好像没注意到我,一个转弯便出去了。我也只好再折回来赶紧去拿我的蜜藕免得让他们仨等久了。

八月过完中秋,堂伯母便回济南了,没想到皇上竟然为了德妃让她住了这么久。思思第一个对她的离开表示高兴,看来她还记得玉蕖池那日的事,哎,这小丫头真记仇。

九月十六,太后整六十寿诞,宫内准备为太后摆一场寿宴。

德妃那里差人来说有几匹新贡的缎子,让我过去瞧瞧选几匹来做衣裳,我二话没说就带着茜桃去了。宫女里茜桃和我最亲近,我们俩年龄又相仿,太后要给我安排人的时候我就把她要了去。

踏入内殿,就看到德妃身穿桃红色华服,臂上挽着一条绯色轻纱,手里拿着个银制的香囊把玩,见我进来她轻盈几步便到跟前,裙裾轻纱随她旖,旎飘动,轻纱轻盈,衬得她如云中仙人,美得不可方物。

我有点失神,德妃却已拉我过来,捻着那个香囊放在我腰间比划,随后挂在了锦带上,十分满意颔首道:“这下好了,司珍房刚送来的香囊,香囊看着蛮好看,本打算配这件华服今晚上参加晚宴的,可觉得突兀了些。又找不出哪件衣服和银色相称,这下找到主人了。”

我今天穿了件天青色罗裙,外罩一件桃白色纱衣,本就系了一条粉色宫绦,和着银色的确挺陪衬。拿起香囊轻轻一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香而淡,清而远,十分的特别。我平时不带香囊,不过遇见这种香倒是有一种把它戴在身上的想法。

“这是什么香,这么特别?”我不禁问道。德妃笑笑回道:“前几天宫外有人托人送来的,说叫什么冷凝香,好像是用梅花蕊还有什么香做的。我十分喜欢就留下了。”

“他想贿赂娘娘?”

德妃掩嘴一笑:“送我礼物的人多得去了,也不差他一个。你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了。”

“看你这么喜欢,走的时候拿去好了。”说着她让东珠去把东西包好。

我要谢绝:“这香这么难得,我怎么好拿走呢。”德妃一拉我的手:“一盒香而已,跟姐姐还这么见外?”想她也是不缺这些东西的,我也就放心的接受了。

晚宴的时候,中途太后如往常宴会一样让我先陪她回宫,我本期盼的烟火表演看来得等到上元节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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