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司位于距高新区大概十分钟车程的一座小区里。这小区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用的。一进小区步行300米就是一个操场,那种老式的沙土操场,风一来,黄沙满天。小区十天半个月的才给它灌溉一次,用立在周围的喷洒器。穿过操场,面北朝南的地方有一个主席台,我们公司就在主席台下面。

“你在这干了多久了?”

“什么?”我和王迁正要横穿操场,他的车停放在小区外。这小区看起来很破旧,管理却很严格。每辆进出的车辆都得有通行证,不然就是市长来了,也得下车走进来。

操场的一角并排着一大一小两个双杠,旁边还有一个小沙坑。这常使我想起中学时的操场。

“这操场很像咱们学校以前的那个。”王迁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去。

“是吧,我也觉得像。当初选址时也是因为这个操场。你再回过学校吗?”我说得是实话,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个实话。

第一次张总带我来看这个地方的时候,我没有下去,而是在操场上站了很久。然后站在地下室里对张总说就选这里吧。

“毕业后一直没机会回去,出国后第一次回国就来了这里。你呢?还有回去吗?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变化。”

我知道王迁为什么没有回家乡而选择在这里开公司,因为这是张瑜的老家。

“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有回去过。学校已经不是咱们的学校了。”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怪,就像那句“你大妈不是你大妈,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似的。“我的意思是说学校变化太大。现在的操场是塑胶的,以前的教学楼都扩建了一倍,门口的那个雕像也被砸掉了。”

“雕像没有了!?太可惜了,咱们的毕业照还是在那照的。”

“是呀!”毕业照,那是唯一一张我和他共同的照片。我们这是不是在回忆过去呀!我好像一直没用敬语呀!

“对了王总,您刚才问我什么?”

我看到王迁的眼睛在笑。“没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能不能别叫我王总呀,还有别称呼您了。”

“您是我们公司的客户……”

“我也是你的同学!”他抢了我的对白时间。“那,我的名片。这是私人给的,不是对公的啊。”

迁梦会计律师事务所,王迁会计师。

“你是会计师呀,我以为你是律师呢!”也难怪,从我今天见到他起,没有一个人介绍王迁的公司是干什么的,我只是听张总说了那么一句就以为王迁是律师了。

“我的合伙人是律师。”他的眼睛一直在笑,真好看。

请原谅我的词穷。眼睛这扇窗户,绽放在这个帅气男人的面孔上,我想不到更华丽的词能比好看更直接的形容它们。

好看的眼睛突然停止了笑,王迁抬头看着天。“下雨了?”

“不是下雨!小区要给操场浇水了,快跑!”我看到了那个开喷洒器的熟悉身影,算算日子,距上次浇灌才过去一周。

当时我们距操场的出口大概有100多米,可是当王迁感觉到“下雨”的时候,喷洒器已被开了三个,我们有幸被其中一只喷到,再跑时已变成了水鸭子。喷洒器似是有针对性的,直跟着我俩的逃跑路线。眼瞧着我们就要变成彻底地落汤鸡,突然上空再没有水落下,而周围的水却还在肆意洒落着。

是王迁。他正用他的西装外套顶在我俩头上,减缓了我们变成落汤鸡的速度。转头我迎上了他的笑容,开心的笑。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开怀的笑容,久到我忘记原来开心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逃出生天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现在我终于有所体会。

“哈哈哈哈……”王迁站在那里肆意地大笑着,他真得很开心,让看着他的我也很愉悦。“李郦,记不记上学的时候有一次也像现在这样。”

“你还说呢,你扔下垃圾桶就跑,害得我全身都湿了。”我还记得那天我俩值日,去倒垃圾时被洒水器殃及,他全身而退,我拖着垃圾桶一身狼狈。

“你笨呀,不会把垃圾桶顶头上呀!哈哈……”

我的拳头已落在他肩上,十多年的距离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别打别打,你的拳头怎么还这么有劲!哈哈……今天怎么样,我表现还不错吧,算是补偿了吧!”

今天!看我这脑子,想什么呢,今天他是我们的客户!

我又恢复了公司员工的身份。“王总,您看您这外套都湿了,这、这、干洗费我来出吧。”

“又来了!”王迁一付头疼的样子。“你再这么公对公的,我以后再不和你来往了!”

威胁,赤i裸i裸的威胁呀这是。

“别!别!”茫茫人海的,能见面的机会是十几亿分之一,失去联系后,要再有那十几亿分之一的机会重逢,怕是得再等几辈子吧。“我改就是了。王迁,你这样子回公司没问题吧。”他的头发被水打湿,凌乱地挂在额前。

他用手略微打理了一下。男人的头发就应该是这样短短的,看起来既精干又稳重。“我没事,倒是你。给,快擦擦吧。”

顺着他的动作,我看到他手中平展躲着的东西,手帕!

婉君曾经说过,手帕是男人的第二张脸。这个男人体不体面,要看这手帕是否被叠地整齐无痕。这个男人体不体贴,就要看他是否愿意把手帕递给一个女人使用,哪怕那个女人是第一次见面。婉君就是会常递出手帕的人。

现在我的面前也出现了一块手帕,一块折叠整齐,似被熨烫过的手帕。

“干嘛?怕不干净?”王迁又抬了抬手。

“不是,我怕给你弄脏了!”我不知道王迁是那种随便对任何女人都可以递上手帕的男人,还是情况特殊不得不递出手帕。

“一条手帕而已。”王迁已伸手用手帕擦拭我的湿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并不在乎手帕是否会被我弄脏,还是他并不在乎他众多手帕中的一条被用来给某个女人,然后再用他众多手帕中的另一条给另一个女人。通常这种事都是婉君才干的。

“我自己来。”我有些不自在的接过手帕。

在我看来,男人会帮女人擦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当那个女人是爱人,另一种是当那个女人是姐妹。或许对王迁来说,我两种都不是。那第三种可能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电话又再响起,是王迁的。上次也听到过他的铃声,陈奕迅的《1874》。我对这首歌的理解是一段穿越百年的爱情故事,充满着无奈与遗憾。

“是公司的电话。抱歉,我得走了。”王迁急匆匆地上了吉利熊猫。

我以为身为老总怎么也得开辆好车,我们张总早就把他的帕萨特换成了别克君越。以他的话说,男人在世上的追求,除了事业,就是汽车了,他下一步的目标是BMW。

“慢走啊,王总……王迁。”看到王迁不满的目光,我忙改口。

“有时间了再联系。”这是今天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