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轨迹从来无法可依,明明以为永恒的,其实转瞬即逝。

宁宇记得,那天峰哥哥的飞机晚点了,白妈妈打电话来,交代白子接到峰哥哥后,不必急着回家,先带峰哥哥到附近的饭店吃点东西,峰哥哥的胃不好,不能饿。

那天她和白子等了很久,天色渐黑,终于在两个多小时的期待后接到了刚出航站楼的峰哥哥。看着帅气的拖着行李箱走到白子身边,亲切的峰哥哥,所有的等待都值了。

宁宇开心的和峰哥哥打招呼,他则轻轻地拍着宁宇的肩膀,笑着开玩笑说宁宇变得更漂亮了。白子更是风风火火的一下就冲了上去,给峰哥哥来了个大熊抱。

他们开心的聊着天,坐车到了饭店,遵照白妈妈的嘱咐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为峰哥哥接风。餐桌上,宁宇很开心的和白子打闹着,而峰哥哥一直帮着她逗白子,气得白子快要掀桌子了。峰哥哥很爱吃排骨,啃剩下的骨头堆在桌子上,像小山一样高。

菜的味道确实很好,宁宇吃的自然也多,白子一直和她闹着,总把她爱吃的菜先夹走。宁宇好笑的看着白子,无奈的端了杯饮料来喝。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只在瞬间。

正端了一杯果汁,还没送到嘴里的宁宇,听见了一声类似爆炸的巨响。果汁扣了,灯全都灭了,黑乎乎的,整个饭店全乱了。人群中,有谁喊了一声,“着火了。”

霎时间,漆黑一片,烟雾缭绕。嘈杂惊慌的喊叫声中,宁宇看不到白子和峰哥哥,她被人群推搡着摔到了地上。烟雾越来越大,她一直在咳嗽,好不容易才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人群推搡着向前移动。宁宇不知道方向徒劳的跟着人流走着,她的喉咙越来越呛,眼睛被熏得直流泪,什么都看不到,始终在瞎转找不到出口。她的双腿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最终昏倒在了火场里。

当宁宇被救出来,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天空已明亮。可是,明亮的日光照不散生命逝去的阴霾。悲剧发生在瞬间,也结束在刹那,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难以挽回了。

饭店发生了煤气泄漏,引起爆炸,导致火灾。宁宇很幸运,很快被消防队员救出了火场,仅仅是吸入了大量的浓烟,送来医院后昏睡了一夜便无大碍。但峰哥哥却没再醒来,他原本已逃出了火场,却发现只有宁宇给抬了出来,白子还困在火场里。情急之下,峰哥哥便不顾一切的折返回去寻找,好不容易找到昏迷中的白子,却在引来消防队员将白子安然救出后,自己精疲力尽的倒下了。当峰哥哥被送来医院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白子比宁宇醒的还早,也更加痛苦的提早面对了这场悲剧。

而悲剧将一切打碎,也令所有的人改变。改变意味着成长,而长大,却是很痛的。

18岁的白子,活泼开朗,从不懂忧伤为何物。可峰哥哥的去世,仿佛一夜间改变了她。自从白子在医院醒来后,亲眼看到盖着白布的峰哥哥,知道亲哥哥为了救自己失去了生命后,便一直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冷漠着一张脸帮着自己父母料理着白峰的后事。

这样的白子更令人担心,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大大咧咧整个人裹得严严的,不把一丝的情绪表露。白子冷静的为亲哥哥筹备着葬礼,照顾白父、白母,坚强的也理智的更加让人心疼。

白峰死了,年仅21岁。他留学美国,专修艺术,擅长绘画,是少数在少年便成名了的画家。在国外,他的一幅画就能拍出千万的价钱,是一位备受艺术品收藏者追捧的华人画家。

他的葬礼以一场慈善义卖的方式举行,白父,白母将白峰生前所有的绘画作品展出,拍卖的善款都捐给了红十字协会。也许,对白家来说,这是祭奠他们爱子最好的方式。让人们记住的,是白峰的才华和他的善良。

而筹备和完成这场特殊的葬礼,耗尽了白子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站在展厅里,她终于哭了出来,哭的像个孩子,“哥哥,你为什么要回去救我?用你的生命让我活着,我该多么痛苦?哥哥,你太残忍了!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一辈子以赎罪的心态活着吗?”

白子抚着墙上峰哥哥生前的画作,崩溃的哭泣着。

“白子,哭吧。峰哥哥一定知道爱哭的你会原谅他的,让你活的辛苦不是他的本意,可若换做是你,也一定会回去寻找深陷危险中的峰哥哥,毫不犹豫把他救出来的。”乐诗的脸很苍白,她陪着白子,默默的望着墙上峰哥哥的画作。眼泪无声的落着、落着。

“哥哥,我不要,我要你活着,就算我死了也宁愿活着的是你啊!”

“我们都该长大了,不可以再任性了。白子,好好的活着,把峰哥哥的那一份一起活回来,才真正对得起为救你而死的哥哥。”宁宇走到白子身边,和乐诗一起陪着白子站在峰哥哥的画前。她擦干了眼泪,无声的祈祷着,峰哥哥走好。

时间里,光阴里,总是有许多的不知所措,有许多的擦身而过,最终徒留许多的无可奈何。

接受,便是活着。

时间里,心版上划下一道道伤;光阴里,记忆中抹平一次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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