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凤隐离开终南山的时候身上只有师父给的二十两银子、两贯铜钱和一包干粮。师父说昨天玩牌输了只剩这点钱了,不巧今天就是他下山的吉日,若错过了就会一辈子走江湖晦气。

行走江湖,第一件要解决的事就是交通工具。凤隐知道现在一匹马的市价起码三十两银子,那么买什么合适呢?一头牛也得二十两,骡子比牛还贵。思前想后,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前面有个农夫牵着一头白毛驴,驴耳朵上插着草标,赶紧上前问价钱,农夫说最近家里添了骡马,这驴若要时十两就卖。凤隐想过了这村就没了店了,赶紧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成交,连驴鞍都配送,便宜捡大发了。

凤隐盯着自己的坐骑看了好一会,牵着就进了一家染坊,出来时驴连声哀叫,一身白毛已经染成通红。凤隐哪管得它痛苦不痛苦,又走进了铁匠铺,无一时铺里就传出更加凄厉的叫声……

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凤隐得意地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坐骑,摸摸它的脑袋。

“从今后我就叫你卷毛赤兔驴好吗?瞧人家关胜关大刀,嫌自己的赤兔马毛不是卷的,非把人家钱振鹏砍了把卷毛的赤兔马抢过来自己骑。”

可怜的驴嗷嗷叫着,凤隐倒觉得腹中饥饿,看看天色将晚,便走进一家客栈,要一间客房,先叫小二送一碗烂肉面来吃,自己便将驴牵到后院槽头去吃草。

槽头的柱子上贴着一张字纸,凤隐上去一看,心里便像有几十个蚂蚁在爬。

少室山武林大会,武林八大门派联办,恭请各位武林人士参加。大会期间待遇优厚,凡参加者皆有纪念品奉送……

好极了,凤隐立马决定了自己旅行的方向,向着少室山,前进!

兴冲冲回到店堂,一眼就看见自己刚才点的那碗烂肉面放在靠近楼梯的桌子上冒着热气,凤隐像饿了三天的猫看见了鲜鱼。

可是有人已经在桌边坐下来了,端起面就吃起来。

凤隐不由得呆住了,那是个穿紫罗衫梳辫子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身边放着一把精致的长剑。

“你,你怎么可以吃我的晚餐?”凤隐刚想叫出来,看对方是个姑娘家,看样子也是饿的了,便没吭声,可自己肚子里也是在唱大戏了,再叫一碗么?凤隐想想,便打开自己的包裹取出干粮,坐在姑娘对面啃起来。

看看姑娘的面貌,凤隐的魂都要出窍了,虽说在终南山待了十五年,母猪都赛貂蝉。可这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脸蛋儿一掐能捏出水来。凤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姑娘发现有人在看自己,马上瞪起了漂亮的眼睛。凤隐吓得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没别的意思,你吃你吃。”

“那边桌上有一碗,看看是不是你的。”姑娘懒洋洋的往旁边桌上一指,正好小二过来了:“客官,这碗才是你的,你干啃烧饼做什么?”

凤隐扭头一看,脸色立刻变成了卷毛赤兔驴的毛色一般,赶紧换了位子,稀里呼噜吃起来。

“你这人怪有意思的。”姑娘捂住嘴笑起来,凤隐忍不住看她的笑脸,真比春天满山盛开的野花还好看。

这一见,谁知是否注定终生的姻缘?

我叫邱剑英,丘耳邱,利剑的剑,英姿飒爽的英。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她出身在武林名门世家,是论剑山庄庄主邱慕亭的独生女,也就是论剑山庄的继承人。

你是终南山全真派的弟子吗?全真派和我们家渊源颇深呢。剑英问,凤隐连连点头,自惭形秽的感觉一下子笼罩了他。初出江湖的小屌丝碰上白富美,真是说都不会话了。

剑英离家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是要去参加少室山武林大会以试试自己的武艺。既然遇到了就是那猴子拉的便便――缘分,两个在客栈内歇了一夜,第二天便一起上路了。

卷毛赤兔驴看来已经习惯了新主人,四个蹄子啪啪啪啪走的挺快。剑英骑的是自家驯养的白马,她管它叫白雪。

正是阳春三月的天气,甘甜的阳光流蜜一般洒落大地,路两边的植物已经十分繁茂。两个都正是青春年少,对大自然的热爱自不必说,一路走来一路唱着歌,那种快活,不是宅在家里的人能想像的。

这天来到了一座城市,地名是恒阳府,倒是一处繁华之地。剑英高兴坏了:“这一路上我们吃的都是猪狗食,总算到了大地方了,我要先大吃一顿。”凤隐摸摸自己的钱袋,已经是瘪塌塌的了,不由得冒了一头的冷汗。

“我知道你没剩几两银子了,放心,以后这路上花的钱都是我出。”剑英一副大家闺秀的风度,两人进了一家漂亮的酒楼,剑英点了一桌酒菜:“吃吧,别拘束,你已经陪我走了三天了吧,难得你是个柳下惠。”

凤隐的脸立刻又变了赤兔驴的毛色。剑英看他那副傻样,笑的花枝乱颤,赶紧抄起一个炸鸡腿塞到他嘴里。

“剑英,柳下惠是谁啊?”

“柳下惠啊,就是……”剑英话未落地,就听到后院马嘶驴叫,赶紧从窗户往下看,这一看不得了,只见有两个穿麻衣的人正在拉他们的马和驴。剑英二话不说,拉起凤隐就往楼下跑――

“喂喂喂,你们这两个贼种,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牲口,当我们不存在啊?”

剑英一脸怒气,将剑指着那两人,凤隐也抽出了剑:“就是,为什么要偷我们的牲口?”

两个麻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赶紧露出笑脸:“二位莫急,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这里是借用的费用,你们看够不够。”便掏出一锭黄金来,两人都愣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实话跟二位说了吧,我们是恒阳府胜安坊的,我家主人要修炼长生补气之术,需要赤驴白马。这偌大个恒阳府,哪里去寻赤驴呢?那白马也非一般马可用。正好见到二位的坐骑,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说的倒轻巧!我们的牲口给你们,叫我们靠两只脚板走着去赶武林大会?不行!”剑英瞪了他们一眼,“把你们的金子收回去,我们不缺那俩钱。现在请马上从这里消失。”

两个麻衣人无可奈何,只好离去。剑英骂了一句:“无聊!”转脸看看凤隐:“没事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他们,他们没看出我的赤兔驴是染的?”

“管他们看得出来看不出来,你这赤兔驴一路上可真惹眼,毛还带卷的,谁不盯着多看两眼就跟没见过西洋景似的。等我们赶完了武林大会,等回家,我给你一匹最好的马。”剑英说的很轻松,似乎凤隐是她的保镖。

“不用了吧……”凤隐还有点扭扭捏捏,脸还是赤兔驴一般的红。

待回楼上吃过饭,酒菜还剩得不少。剑英正想叫结账打包,小二不叫自来:“客官,这酒菜您不用付账了,有位大官人都给您付清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小二高声回答:“您这桌,有位官人给您结账了!”

“你别那么大声行不?”剑英平时最讨厌别人对她这么高声说话。忽听得外面一声惊叫:“抓贼,抓贼啊!”

剑英飞身便从窗户跃了出去,凤隐也不怠慢,跟着她跳了下去。果见一个蓬头垢面瘦削汉子飞奔过去,一个妇人正急得跳脚。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无一个上前搭把手的。

“贼种哪里跑?”

满大街人一看这一个小伙子一个姑娘在追贼,一个个都停住了脚,看热闹的也有呐喊助威的:“加油!加油!”

半个时辰后,恒阳府知府便升堂了,剑英凤隐押着那窃贼直接送到了官府,被盗的妇女也赶来了。知府一问,窃贼供认不讳,于是知府传令将窃贼下狱,窃得的钱袋自然物还原主。

“二位看样子都是行走江湖之人,能够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现在像你们这样的人是少见啦。”知府捻着胡须称赞他们两个,剑英和凤隐都不好意思了,赶紧施礼道:“这是我们行走江湖之人份内之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方是太平人间,希望大人能够秉公处理。我俩先告辞了。”

在知府和满堂衙役惊奇的目光中,两人头也不回,大大方方走出公堂,外面早就聚集了一帮看热闹的百姓,伸着脖子看猴似的看他们。剑英觉得这些无知百姓实在愚蠢可厌,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掏出来打弹子玩!”

“你喜欢玩弹子?嘿嘿我也会啊,你想怎么玩我陪你。”凤隐此言一出,剑英忍不住笑了:“你呀你,真是老实得可爱。咱们的坐骑还在酒楼后院拴着呢,赶紧回去,趁天早再赶赶路。”

“哎呀我差点忘了,我的卷毛赤兔驴。”凤隐一拍脑袋,两人赶紧往酒楼去。

可是马和驴都已经不在了。剑英急得揪住老板直跳脚:“我们的牲口呢?哪里去了!”

“客官哪,您只是来我们这里吃饭,又不曾让我们给你看牲口,您不见我们这里明文警示,后槽管拴牲口不管看吗。您的牲口丢了,我们是不负责任的。”老板指着槽头柱子上贴的纸条给剑英一看,剑英顿时没了脾气。

“剑英,既是这样,我们不用跟老板计较了,是不是刚才那两个人偷的?他们要用金子买我们的牲口,我们不能卖,所以刚才他们有机可乘,就来偷了。”凤隐一语惊醒梦中人,剑英猛省:“对啊,他们说他们是此间什么胜安坊的,他们主人要用赤驴白马修炼长生之术。”

“客官,这胜安坊与此只隔了一条街,那坊主向来好炼丹修道,经常用一些奇怪的东西。你们赶快去找吧,去得晚了恐怕你们的牲口就没了。”老板此话一出,凤隐赶紧拜谢,拉起剑英就往胜安坊去了。

这一去,却又不知是吉是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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