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美国学校的惯例，新的博士生入学后，要在各个不同的实验室里面轮转。遇到自己喜欢的实验室，通过与导师的交涉，最终留在一个实验室，卖身五年。连转了几个不同的实验室，杨苏都被学校落后的设备给吓退了。阴暗的实验室里，陈放着老掉牙的仪器。摇摇晃晃的离心机底下，要放好多本破旧的书才能够保证离心的时候，机器不会到处跑动。高效液相色谱仪，不管怎么拧，也不能完全保证没有完全漏液。而且也不配备自动进样系统，需要一个样品测试完毕以后，手动地更换样品。
“哎，你说，这美国的仪器，怎么会比国内的那些还差啊。这根本没办法做实验嘛。”杨苏边大口大口地刨着自己准备的午餐盒，一边愤愤地和罗小燕说道。
“唉，大小姐，你以为你在哈佛，耶鲁还是斯坦福啊。你拿国内的顶级名校和这些乡村小学校相比，有可比性吗？”
“唉，你说我们这帮人，国内都是985，211的，怎么过来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烂学校来了。”
“这活该你本科时候不好好读书啊。不过你也别泄气，清华北大的也很多去了三四十名的大学。你在这呆着就知足吧。怎么样也是全额奖学金，免费给你读书让给你出生活费。够你吃喝玩乐省省钱还能买个车。国内有这样的好事吗？”
“唉，也是。但这设备，能做出东西来吗？”
罗小燕擦了擦嘴。“嗨，谁叫你做wetlab啊。我打算选系统生物学的实验室，每天对着计算机，就不用管他们仪器设备怎么样，老板有没有钱了。再穷的老板，买台计算机还是够钱的吧。”
杨苏一时接不上话了。她在努力地想，这里是否值得她挥洒五年青春的地方，又或者说，前面会有更广阔的天空等待着自己。
白天，在上课，代课，实验室见习中，晃眼就过了。课业不多，也没有研究的压力，晚上成了杨苏最害怕的时间。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两年没有更新的校内网上，杨苏的主页已经长满了草。她开始顺着好友名单，一个个顺着浏览下去。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来是为了补回自己过去一年多以来，为了准备GRE，托福，而推迟了的对朋友的关心。
“冯斌？-Stanford”那不是杨苏当年高中时的全校第一吗。原来他也在美国。杨苏迫不及待地点开冯斌的主页。头像照片里的冯斌，似乎还是高中时的样子。除了撑开了骨架子，稍显粗糙的皮肤，看不出丝毫的改变。相册里，铺满了他和女朋友的毕业合照。那女生可算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每张照片都轻轻地依偎在冯斌的肩膀上，笑靥如花。
“嗨”杨苏忍不住点开了对话框。过了好一会，框里才出现冯斌的会话。
“Hey.Longtimenosee.”
“你在Stanford?”
“对啊，你也在美国吗？”
“是啊，我在中部某乡下。”
“哦，OSU?”
看到冯斌的回话，杨苏不禁后悔了。没有什么可以晒的学校，没有什么可以晒的生活。为什么要去招惹一个学霸。
“不是，学校不好，我就不在你面前献丑了。”
“呵呵，这没有什么啊。都是可以转的嘛。我们学校也有很多是读了一年，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
这一句话倒是让杨苏精神一振。“是吗？”
“是啊，我周边好几个，都是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
“那，那他们怎么跟原来的学校交代的呢。半路跑了不好吧。”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第一年没有选老板的话，要走谁也拦不住啊。而且成绩都是现成的，只要你第一个学期的GPA够高，申请个好学校没有问题。”
跟冯斌聊完这一通话，杨苏激动地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想找人倾诉一下自己的宏图大略。罗小燕肯定是不行的，让她传出去了，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找父母说肯定也说不通，他们连伯克利是什么都不知道。猛然间她想起了赵远航。自己好久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了，连号码都快忘记了。
“喂？苏苏？”
“喂，你没在忙吧。”
“没有，你等我一下。”赵远航快步走出诊室，找了个信号好的阳台。“苏苏，你怎么那么多天都没给我打电话啊。”
“我开学了，太忙了啊。再说，为什么偏要我给你打啊，你怎么就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我这边打过去不是贵嘛。”
“哎，我跟你说，我今天在网上碰见以前一高中同学，他在斯坦福，他说他们那好多都是从一般的学校，读了一年转过去的。”
“哦，那又怎样？”
“我也想转。转个名校，多拉风啊！”
赵远航一听，急了。“姑奶奶，你别异想天开了行吗？那名校有那么容易去吗？你在本科的时候又不是成天拿国家级奖学金的那种。”
“我怎么就不行了？本科的时候考过不过中国人。难道现在还考不过老美？”
“呵，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美国什么情况。有几个美国人去学生物这些基础学科的。”
赵远航这句话还真是戳到点子上了，系里面，不是中国人，就是印度人，偶尔夹杂这几个中东人。但真正美国人读基础学科的还小概率事件。本科读生物的美国人不计其数，但全都是在为将来的医学，药学相关学科做准备。
“我打算这一年时间不进实验室，一心考试。我就不行我考不出一排A。”
“行，行，你考”赵远航正说着，身后一位医师叫道：“哎，小赵？”
“谁啊”杨苏问道。
赵远航连忙压低声音说:“我有事，不跟你说了啊。”
“我不嘛，我还没说完呢!”杨苏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撂了电话。
“挫气！”杨苏顺手就把手机扔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