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华一直看着茉莉开门出去,又将门关上,脸上的笑着才削减几分。
手臂的疼痛,让他的脸色陡然苍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落下。
周小华对着还在发呆的小桃笑了笑,依旧还是傻乎乎的那种。
“桃哥,能帮我一个忙么?”周小华牙龈已经在打颤了,肩膀处的刺痛,让他浑身颤抖。
“啊,哦,兄弟,你也别叫我什么桃哥不桃哥了,叫我桃子就行。”小桃上前,那态度比刚开始热情多了。
“桃哥比我大,这一声桃哥叫得。”周小华用手扶起那只耷拉在一旁的胳膊,“麻烦桃哥帮个忙,帮我扶着点儿。”
“哎,好好好!”小桃殷勤地过来帮忙,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周小华咬的牙龈出血。而小桃则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最后干脆将头扭向一旁。
等到完事儿,周小华全身已经被汗湿透。如同虚脱一般瘫倒在床上。
“小华兄弟,你真狠!我小桃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什么人都见过,对别人狠的那是处处可见,什么残忍的手段我都知道,可是,对自己这么狠的,真不多!”
小桃给周小华倒了一杯水,面色复杂地望着他。
“呵呵!”周小华摇摇头,“我这算什么狠,而且我也是没办法啊,刀悬头顶,你以为我想么?”
“不,这不一样。我小桃佩服的人不多,如今又添了你一个。”小桃摇摇头。
周小华苦笑不已,“我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只求生心切的土狗而已,还是一条丧家之犬!”
小桃举着一张大黑脸,傻呵呵直乐:“我没读过啥书,只会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以前经常听绣先生念叨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谈起那个神秘的绣先生,周小华还是忍不住问道。
“心中卧虎狼,何愁泯然众人矣!”小桃说起绣先生也是一脸崇敬。“以前我不懂,就去问,绣先生却只是告诉我说,这东西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我想,现在我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明白了!”小桃直挠头。
周小华看他如此朴实的样子,突然觉得亲近几分。于是笑到:“以后的事儿,谁他妈说的准呢?想多了也是庸人自扰!”可是他却悄悄把那句话记在了心中,因为,他再也不是那个有点儿小钱,就满足于温饱的小土狗了。
这时小桃面色突然一红,有些扭捏,欲言又止。
周小华看在眼里,有些诧异地问到:“怎么了,有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还客气?”
小桃手足无措,那双一点儿也不秀气的手,上上下下地不知道该放哪里。
他吞吞吐吐地问到:“那个,那个,小华兄弟,你刚才摸了茉莉姐大腿,那滋味儿啥样儿的?”
周小华一愣,装模作样的回味了一下,说道:“得劲儿!”
……
……
苏锦绣的办公室从来都是阴沉沉的,窗帘很少打开过,而他则仿佛是习惯了将自己隐藏这种阴暗中。
苏锦绣躺在一张躺椅上,正对着并没有拉开窗帘的落地窗。手指在手边的茶杯上轻轻地敲击,
虽不成韵,却别有风情。
“卡擦!”
听见开门的声音,苏锦绣耳朵动了动。
“茉莉来了!”
茉莉满面寒霜,下脚的力道突然不再控制,高跟鞋笃笃得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为什么你总能听出是我?”
苏锦绣没有回头,嘴角却勾了勾,“因为只有你这小贼猫,穿高跟鞋走路还能没有声音!”
茉莉看着室内如此阴暗的场景,下意识得觉的不舒服,三两步走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
刺目的阳光让苏锦绣忍不住眼睛一眯,伸手挡了挡。
“冒冒失失,找打!”
茉莉转过头狠狠地瞪了苏锦绣一眼,然后美目又突然一转。巧笑嫣然地转过身,对着苏锦绣撅起翘臀。短小的裙摆根本遮不住那里的风光,一抹艳丽的红,险些闪瞎苏锦绣的眼。
“来啊,打我,狠狠地打!”
苏锦绣闭上眼睛,扭过头,不去看这个妖精一般的女人。
果然,没有接到任何回应的茉莉也觉得索然无味,直起身子,整理了下衣服。重新望向窗外。
“你每天都把自己藏着,掖着,有权又势,却唯独没有自己的生活。你不累吗?”茉莉的声音没有幽怨,只有怜惜。
苏锦绣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美丽而充满青春活力的背影,没由来地感觉愧疚。
“对不起,茉莉。你不是不知道,只要做了这一行……”
茉莉摇摇头,“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而且你这样的男人不能把对不起挂在嘴边!”
苏锦绣沉默,好一会儿,才问到。
“你去见过他了?”
茉莉点点头,“见过了,让老娘亲自去擦屁股。没理由不去见他一面,也正好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你培养,值不值得我出手。”
“那结果如何?”苏锦绣问到。
茉莉没说话,却是突然想起周小华自卸胳膊的决绝,还有出门那一刹那如同被恶鬼盯上的冰凉。
“这人……邪气太重,却不失为良才!”茉莉如此说道。
苏锦绣笑了笑,“能让眼界奇高无比的你作出这样的评价,实属不易。毕竟能让你口称良才的真的太少了。”
茉莉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想说我自视太高?”
苏锦绣摇摇头,“若你是男儿,你比我强!”
“哈哈哈哈……”茉莉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你永远都是这么会说话,可是你话儿说得再好听,都不会给别人半点儿接近你的机会!都说戏子无情,而你就是那戏子中最无情的一个!”
说着便蹲了下来,刚才还霸气侧漏的茉莉,这一刻像受了委屈的猫咪。
苏锦绣伸手揉了揉茉莉的脑袋,“对啊,我最无情,戏子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戏里还是戏外了,或许陷在戏中未曾醒吧,长了,久了,就无情了!”
他伸手抹去茉莉眼角的泪水,“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长大了,自然就要飞,你守在我这棵老树之上,又是何苦?你的未来应该在那里!”苏锦绣伸手指了指万里无云的天际。没有所谓云端的高处,没有俯视天下的高高在上,只有一种叫自由的东西。
茉莉歪着头靠在苏锦绣的腿上,“那里,我会去的,等老树倒了,就去!”
苏锦绣一愣,只好点点头。
接着叹道:
“其实那个小子不走上这条路才真的可惜了,我说过有些人专门就是为了某些东西而生的,别人学一千次都不会的东西,他们却只要一点就通。而他刚好就是这一类人。”
“这是一条不归路!”
茉莉轻声提醒。
苏锦绣摇摇头,“人一生何尝不是一条不归路?短短几十载而已,就像他说的,天有杀机,地有杀机,人同样也有杀机!他要天翻地覆,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南京这地方死的人太多了,都有些暮气沉沉了。路是不归路,人是亡命徒,绝配!”
茉莉站起身来,擦干脸上的泪痕,面容恢复那傲气自信的样子。
“就靠他一人?你果然到老心都不会小啊!竟然想靠着一个子瓜儿,搅浑南京这一大池水!”
茉莉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锦绣,“而且,恐怕你的胃口不止一个小小的南京吧!”
“哈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又怎么说得清楚?都说南京这地方,利建功,不利守业,出草莽,多枭雄,希望这小子不要辜负了这南京城下数十万枯骨堆起来的阴气死气了。”
茉莉听着苏锦绣如同癔症的言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身体里本就藏着一只恶鬼!一只让我都感觉到恐惧的恶鬼!你确定……能控制他?”
茉莉嘀咕了一句。
苏锦绣邪邪一笑。
起身走到那副没曾画完的画前。
茉莉看了一眼,双眼睁大,因为本来五官之处留白的《青衣图》,此时已经只差寥寥数笔了。
眉目若画,
粉面如醉,薄凉唇边点朱砂。画中之人竟与周小华那毛头小子有七分相似。
好一个大青衣!
“若他扮上,果真如此美?”
茉莉痴痴地问到。
“只会更美!我找了那么多年,唯他可承我衣钵!”
茉莉走近几步,轻轻地摸了摸画上的男人。
“若你放心,先交给我调教如何?”
苏锦绣伸出一根手指,在朱砂盘中,点了点,一点点在眉心,一点点在唇间,素手轻扬化观音,步作金莲摇,身若杨柳摆。
丹唇微起,一改京韵而作余姚腔。
“有何不可?”
茉莉笑了笑,“不管他身体里藏了个什么邪物,不论大鬼小鬼上身鬼,还是那黑白无常索命鬼。在我手里,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只要不死,一切随你!这小子是属蟑螂的命!”苏锦绣一点儿也不负责任的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就将周小华的命运交到了茉莉这个在黑玫瑰中素有黑寡妇之称的女人手里,甚至还不忘鼓动一番。
茉莉也是一笑,“你看中的人,我岂会让他就这么死了,不过,好日子就免了,毕竟我的一腔怨气正愁没出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