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徐久远就来到大总持寺一个半多月有余。这一个半多月里,他学习武术强身健体,通读佛经明悟义理,还抽出时间学习藏文,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但徐久远最近心中可谓是有点愤愤不平啊。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前些日子,老和尚把徐久远叫到禅房。和他讲了一通有的没的,绕了一大圈,最后才表明居然是要他去西藏佛教那里考察交流一番。
徐久远心中郁闷可谓是够多了,也不想想那里是哪里?那可是西藏呀,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是青藏高原的主体部分,有着“世界屋脊”之称的西藏啊。
在这个出个远门都要几个月的古代,而且还是随便得个风寒,不好好对待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容易得伤风寒,然后躺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最后一命呜呼哉。这都是常事。
更何况徐久远要去的是平均海拔4000米的藏区,所以他更要准备充分了,要去买装备了。说到装备,自然离不开钱了。可这钱从哪里来呢?
当然是大总持寺内各位众师兄弟慷慨解囊了。像什么爱染师兄,智染师兄,痴染师兄之类的,每个人都是大出血了。正如前文所说,这世上富的流油的,不是和尚,就是道士。所以,徐久远的钱袋子,还是比较鼓的。
这不,一得到了一些空闲时间,一大早,徐久远便带上他的钱袋,来购买他的西行之路的装备了。
这时节,惊蛰时节己过去快有一旬。春风渐起,遍州城里到处都能看见草木翠绿万物春长,一派欣欣向荣的迹象。一群衔着春泥的新燕拍打着欢快的翅膀从城市上空掠过,留下一串欢喜的鸣啼。
城郊一角的大总持寺也不复前段时日,百花齐放时华服持醪香客如织的景象,两个迎客的沙弥裹着灰扑扑的僧衣,无精打采地侍立在庙门左右,张着没有几分精气神的眼睛,目光疲惫地望着没多少行人的大街出神。
有些暖暖的卷着几片行人弄下的嫩绿叶片,在地上飘来挪去。一个挑着担的货郎慢慢地从前街转过来,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拨浪鼓的声音慢慢地拖过整条街。
伴着由远及近的“水咧水咧”的叫卖声,货郎的身影刚刚消失的那个街角出现了一辆送水的驴车。街边的人家里陆续走出来几个提着木桶的女人,在水车边停留一下,旋及又从街面上消失了。
庙墙边还有几个扎着冲天辫梳着双抓髻的男童女娃在玩“丢沙包”的游戏,时不时会为了某个输赢而爆发出一阵哄笑或者争吵,清脆的童音在这万物生长的春日里悠悠扬扬顺风飘荡。
这条街上也有好几家卖茶饭的店铺,因为是大早上,都没什么生意,挑出来的幌子懒洋洋地耷拉着。只有街尽头的那家茶肆生意好,老板两口子不单自己端茶送水地忙碌,还穿着开裆裤的一双儿女也被支使得跑进跑出地买果子饼子和各种干货。
茶肆门旁边的一溜拴马架上系着十几根缰绳,一二十匹马安分地埋头嚼着草料。若是走近看,便能看见这些马匹的后腿胯上都烙着不怎么清楚的印记,是个缺笔少画的“清”字。这全是军马。
茶肆的斜对面是个门脸不大的衙门,洞开的大门边伫立着四个持矛兵士,都是黑盔黑甲神情肃穆目不斜视。一个挎腰刀的军官站在门洞边,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进去的人呈递的文牒。
渐入卵时时刻,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僧袍但又修有长发的青年男子出现离城门门洞不远处。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的主角,徐久远了。
遍州城到了?
徐久远愕然盯着那一墁灰黄的土墙,心里很是好奇,不禁打了个突颤。他虽然不知道遍州城在全国境内算是个什么样的城,也不清遍州城算不算是一座繁华的大城。
可这遍州城怎么说也是扼守在草原民族南下的通道上,城墙怎么会是土夯的呢?难道是草原民族己经被灭掉了?徐久远自己也不知道个所以然。
他只记得在他那个时代,他自己所去过的大小城市,只要是有城墙遗址,无论遗址大小年代远近毁损轻重,一律都是横卧到顶的大青砖,从来没见过哪里的城墙是用土垒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脸上却没表露出来,默不作声跟着人群沿着墙根朝城门走。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墙的种种情形也越来越清晰。这城墙确实是夯土筑成,有些风吹雨打年久剥落的墙土里,还能看见当年筑城时夯土留下的痕迹。
有些地方还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深深的罅隙,生命力旺盛的青草顽强地在缝隙里扎下根,眼下春光明媚,绿草和或红或白的野花东一簇西一窝地点缀在赭黄色的城墙上。城上也没有看见青砖砌出的垛口和敌楼,只有一壁黄土向南北两边延伸。
徐久远大概目测了一下,估计城墙大约有自己的身高三倍以上四倍不到一一他身高一米八三,城墙的高度在七米左右。南北宽大约三里,要是城墙的东西宽度和南北相当的话,这县城的面积超过五平方公里。
城门上方有个用木头搭起的亭子般的小门楼,孤零零地立在城墙上。倚着门楼左右两边的柱子,各站着一个戴盔披甲的士兵。士兵的头盔和胸甲都是黑乎乎的颜色,在阳光映照下几乎没反射出什么金属光泽。
快到城门时徐久远便走不动了。路上挨挨挤挤的都是等着进县城的人和车马,两三百号人和几十辆马车沿路排出去一长溜。十几个看衣着打扮就不象普通人的家伙把手里的马鞭虚舞得啪啪作响,拼命把人群朝道路两边驱赶。
还有一个穿长衫的人站在道路中间指挥,他的手指向哪里,那几个挥舞鞭子的人就把哪里的人赶到路边。人群里嗡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太吵了,徐久远既听不清楚也不明白,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又不好打问,只好随着人群拥向路边。
过了一会儿,城门那里才清净下来。你说为什么清净下来?原因无他,有人在一边小声交谈:“今天有大官老爷要出城,衙门里的人在这里净道。”待大官出城后,徐久远便随着人群进了城内。
遍州内城东南的遍河两岸风光旖旎,两岸新柳沂水而娇、迎风而媚,沿岸明石傍河栏杆上,每五步结一彩纸灯笼,串联起来,像是戴在遍河水上的一条项链,明光溢彩、撩人眼球。徐久远猜想应是元宵节结的彩灯,并未拆下。只是他未曾想到,如此长时间过去了,彩灯竟还是如此明光溢彩,撩人眼球。难道该说古代人出品的彩灯,质量就是好?
横跨遍河的观音院桥上人流不息,多是新衣整洁于身,短鹤粗麻者鲜有,熟人相见后互相打招呼,似乎还停留年节的喜庆之中。
桥头处彩棚延搭,内中铺陈冠梳珠翠等玩好之物,间列舞场、歌馆,车马交驰,歌声嘤飞。夹岸瓦子内则是掉刀手伎、走绳弄虫、小儿相扑等技艺百戏,令人目难暇接。
垂髫小儿们围着贾四郎的乔影戏瞧了半天,一个个张大了嘴,或者是姚遇仙的水傀儡,舞走鱼龙、变化夺真,端的是令人瞠目结舌。更让徐久远口舌大动的是,沿街码头处有卖rǔ糖丸子、皂儿糕、澄沙团子等果子宵食,装花盘架的宝马雕车上插飞蛾红灯,穿行在嘈杂的叫买叫卖声中,徐久远遍目所望而去的、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灯华流转间,美态方艳旖旎极致。
从观音院桥往下望去,遍河水面上到处泊着舟舸平船,犹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缀在河面,大致自东南向西北而去。船舷上结着彩旗明灯,有的停在河荡漾着,有的则是摇橹慢划,或许是力竭了。
徐久远一路吃一路玩,沿着遍河两岸打了个不折不扣的大圈。待回到刚进城的歇脚处时,日头早就高高挂起,己是隅中时刻了。
徐久远因吃了一路的零食,也就不感到饥饿了。索性午饭也不吃了,在歇脚处歇息了半刻钟。便往着店家最多的东市去了。
徐久远去的是东市的一家鞋店,他几天前在那订了一双特制的鞋。为什么说是特制的鞋呢?因为在古代那个时候是没有这种鞋的,它是徐久远结合古代的生产能力琢磨出来的,非常适合登山、长途拔涉的运动鞋。当然,也十分保暖了。
鞋面是鞣制的水牛皮,黝黄略显暗淡,摸上去有很重的磨砂感,因为冬板皮稀缺,所以用的是去年积压的春板皮,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好过普通布鞋。
“这鞋底就比较复杂一些。”徐久远看了看鞋道。
他将手上这只鞋子翻了过来,将鞋内袒露在自己视线之下。
“鞋垫是两层黄牛皮缝合的棉絮垫,脚感会很舒服,可以取下来看看,是否如实。”徐久远一只手慢慢的将脚条形的鞋垫取下来,他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聚焦在鞋垫上游走。
嗯,手感不错,也挺保温的。徐久远检查完了鞋垫,小心地放在一边后,又看了看鞋内。
“嗯,没错,中底是六层厚的猪皮,代替了原来的千层底,这样踩着就不会这么铬脚。”徐久远说的随意,但心中却是张大了嘴,因为这可都是皮货啊,这可得费不少钱的。
徐久远把鞋底的那些木钉翻了过来,“嗯,重虽重了点,但却是因为这外底用的是薄椴木,这木疙瘩是我交代过木工雕的,是十个短刀钉形案,在街道上走会有些不适,但在这草坪、沙地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真是出门的好助手啊。”徐久远顿了顿,高兴说到。
“先穿上试试。”
徐久远原本是想用橡胶做鞋底的,没想到几番打听下,这橡胶树现在连琼州也没有,这个实在是毁计划。当时还尝试了用铁来代替,把铁钉和鞋外底一起铸制出来,但等东西一到手上,他就知道肯定不行了。虽然鞋底的硬度是足够了,但是……铁毕竟是铁,不论打的再薄,这重量还是太缺陷了,而且对鞋皮的磨损太大,所以只能将这想法打入冷宫。
而后才有了现在的木料。
这木料硬度是有的,重要的是它要比铁轻出不少,拿来做鞋底还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而后第二天就找上了邴记木匠铺,也算是大总持寺老朋友了,那些匠师也愿意跟他一起做这些试验,在尝试了多种木材后,最后敲定了这椴木是最符合要求的。
它质地较硬,但这种硬不同红檀木,它是比较偏柔韧的坚硬,不仅适合雕刻,而且还耐腐耐磨,价钱也便宜。而如今看来,这木料也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因为它有一个极大的优势——易塑性。
为了最大程度的消弱脚底同硬木直接接触的不适感,徐久远让木匠按着脚模子将鞋底雕成轻微起伏状,而不是寻常的平整式,用些唬人的话说……就是符合人体工程学。在没有橡胶的情况下,也算是种无奈的土办法了。
而这之前一直让徐久远挠头的鞋钉这时候倒好办了。也是通过手雕,在鞋底雕出十个半指甲盖长的刀齿碎钉,不敢雕长钉,并且整块木底板也尽量打薄,一来是考虑到重量,二来也是减轻木质的硬性反作用力带给膝盖的损伤。
徐久远一连订制了五、六双这样的运动鞋,全都包好,装尽麻袋里。带着它们,回了大总持寺。
这一天,徐久远无疑过的是开心的,既开心的玩耍了,又找到了一件出门旅行的必备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