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午,天空自更变了形姿态貌,由正午之顷欣欣然暖融融的盛华日光,转变成暮气氤氲的午后日光,既而渐渐洇开了夜色,晓日的灼光璨彩已然渐消渐融,羽化了,凌灭净尽。而随即而来的又是一派衰飒苍凉的夕暮气韵。

徐久远沐浴着这稍带暮气的午后阳光,走在通往老和尚的禅房的小径上。为什么徐久远要去老和尚的禅房呢?

这就不得不说,徐久远在午饭过后的一段时光,他正打算美美的睡一个回笼觉时,一位小沙弥敲起了他的禅房门。

咚咚咚,“久染师兄,在吗?住持方丈,让你去一下他的禅房。有事相商。”小沙弥敲完之后,对着徐久远房内大声说道。

徐久远在房内穿好僧衣,打开房门,就往直走向老和尚禅房的方向的小径去了。这才有开头的一幕。

此刻,徐久远己到了老和尚的禅房门前了。咚咚咚,连敲三声,得到老和尚的应许后。徐久远推门而入。

入门一见,还是老样子的禅房。(徐久远己经来过很多次了。)老和尚正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徐久远。

过了一会儿,对徐久远开口道:“久染,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为的是什么吗?不过是为的名,利二字。为师说的透彻一点,比如佛门的地位如何,和尚和道士的待遇如何,寺庙的土地是不是多等等这些,说到底也不过是名利二字而已。”

徐久远回答道:“师傅,缘何说起这些?”

老和尚听了徐久远话之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徒儿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总是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搞不清楚呢?要不你猜猜?猜对了为师可以答应你一个小要求。”

徐久远一听还有要求可以提,立马兴奋地猜了猜:“师傅莫不是让我出去化缘?难道寺中银库己经告急了?”

老和尚道:“非也非也。你不是连并州和尚们中间最大的财主天台宗都一个铜钱不掏这种情况都能推算的出吗?再猜猜。”

徐久远沉思了一会又道:“莫不是寺内要组织大的活动,要我们众师兄弟筹款?”

老和尚又笑道:“也不对,也不对。若真如此,难道你还指望贪染,痴染,智染,爱染这些已经钱开始衰落,穷的叮当响的众师兄弟掏钱?”

徐久远不解地对老和尚道:“师傅啊,如果说他们都穷的叮当响,那智染师兄爱染师兄他们又怎么说和尚比道士富呢?”

“恩,是啊!”老和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哪为师就只能说道士们当时已经穷的只能去要饭了。你看,徒儿,法琳大师好歹也算是法淋观的观主,,大大小小好几个道观的主人,但是为了拍当今圣上的马屁连自己的名字都能改,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徐久远还是不解道:“说明了什么,师傅?”

“说明这些道士们已经穷怕了啊!”老和尚语重心长的说,“不然的话法琳大师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拉下脸皮做这么无耻的事情。不过好徒儿啊,那些道士的事情你这个小沙弥就不要操心了,为师刚才说到哪里了?”

“道士很穷!”

“前面呢?”

“和尚们很富!”

“对,没错,和尚们很富裕,好徒儿啊,哪你知道不知道佛祖在天竺的时候,那些和尚们是怎么生活的?”老和尚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说道。

“好像是要饭?”

啪!老和尚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戒尺。

“布施,信众布施!”徐久远立马改口道。

“没错,全靠信众布施,说的不好听一点,就像寄生虫一样。”老和尚手一转,把戒尺收了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生一样,带着慈祥的微笑接着说,“全靠布施供养的和尚固然可以全力修行,勇猛精进,但是也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你说是什么?”

“徒儿不知道。”徐久远老实地说。

“问题就是,很容易让人嫉妒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吃好穿好,尤其是大部分布施的信众还没有和尚有钱的时候。当然,为师也不是说天竺和尚们这么做错了,其实天竺的大部分和尚们既没有地也没有钱,所以他们受人布施就不会有这种问题。”老和尚悠悠地道。

“恩,我了解,没有人会去嫉妒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要饭花子的。”徐久远随口接道。

啪!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我们现在的和尚们和天竺的和尚不一样了,我们的和尚们是既有钱还有地还可以不劳而获,好徒儿你想一想,几千多万亩的土地啊,你说哪个皇帝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好田地就揣在我们和尚这种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的腰包里能不眼红呢?”老和尚又问道。

“梁武帝萧衍!”徐久远立马抢答道。

“不要跟为师提那个白痴。”

“……”

“师傅啊,您说了这么半天究竟想说什么?”徐久远终于提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为师仅仅是想告诉你当年佛门大贤决定我禅宗南迁的原因,自南北朝以来,我佛门的地位越来越高,佛寺拥有的财富和土地也越来越多,但是越是这样,为师就越是感觉到不妥。我佛门现在的状况,就如同婴儿手持黄金于闹市行走,想不被人抢都不可能啊。”老和尚老神在在地道。

“恩,师傅你说的这种仇富的心理我大概有所理解。”徐久远深有体会地说着。

“仇富,徒儿你这个词说的好,你说说,凭什么你就有房子有地还有钱,而且想换换口味的时候还能到我家来白吃白喝的,而我既没有房子还没有地也没有钱,不要说换换口味了,自己的粮食不够吃的话就只能自己等死了?”老和尚理解地看了看徐久远一眼,十分开怀地说着。

“让徒儿我想想,因为你不愿意剃光头?”徐久远想了想道。

啪!

老和尚从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又接着说“不过这次久染你说的也算对,是不是和尚就能有这么大的差距,所以和尚才会变得越来越多。而这些本身就不是我佛门当行的宗旨,金刚经有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更不要说为了吃好喝好而当和尚了,所以为师担心,如果佛门还是这样聚敛财物的话,只怕大祸不远。”

“所以啊,我佛门先贤当时就考虑,我禅宗将来应该怎么展,最后佛门先贤想到了几个办法:先要示敌以弱,那时大部分的宗派,不论佛道都想要在长安洛阳之类的城市里展,而佛门先贤就反其道而行之,离开繁华的城市,到民风朴实的乡村建立我禅宗的根据地。”老和尚继续述说着。

徐久远觉得有点囧!这句话怎么听着怎么让人觉得耳熟,简直就是古中国太祖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的佛门版啊。

只要一个人没有得到无上正等正觉的话,他所能记住的事情都是有限的,很多不在眼前的事情如果没有人提醒的话他就想不起来。所以我们禅宗搬到皇帝看不见也想不到同样也没有人会提起的地方的话一方面会安全的多,另一方面,民风朴实的乡村更利于弘扬佛法。”

“其次,放弃信众供养,和尚们自行劳作,自食其力。这个举措不但可以加强我们与信众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可以减少那些不是我佛门信众的百姓们对和尚的嫉妒和怨气。”

“佛门先贤相信,如果我禅宗可以按照这两条展的话,初期我们可能比别的宗派展要缓慢一些,但是如果真的有皇帝因为佛门积蓄的财富太多要灭佛的话,我禅宗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劫数而断了传承。”

“事实上,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我禅宗的确很好地规避了许多麻烦。但如今又有新的麻烦到来,那便是信仰的缺失。越来越多的信众都迷失在了这名利二字中,可以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师傅,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要说什么啊?”徐久远再一次提问道。

“久染,你应该知道在西边有一座终日沐浴在阳光下的不夜城吧?”

“知道啊,拉萨布达拉宫啊。”

“为师想来你去西藏佛区与那里的活佛交流交流,定是不错的啊。”

“师傅,这算是派我去偷师吗?”

“不,真的只是交流罢了,只是寺中无一人愿去,只能让你去了。”

敢情说了半天,是为了说服我去西藏出差的啊?有必要这么绕吗?说了一大通,真的是,去就去呗。徐久远心中不禁吐了个槽。

徐久远也只好默默地接受了这场西藏之旅。不知道又会是如何地一番际遇呢?

最后说明一下啊,据徐久远所知,历史上,虽然有无数的脑残没事在喊什么儒释道三教合一之类的废话,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三教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最兴盛的自然是儒教,因为这个教派的人全是人上人,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当然,也因为这样,儒教虽然和佛门与道教并列,但是那些真正的读书人其实在心里是看不起其余的两个教派的。

而道教虽然说在南北朝时期因为孙恩领导的农民起义事件影响被打压了一段时间,但是有唐一代,在李家王朝的扶植之下,还是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无数的道教神仙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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