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我是搜异网的简真,我现在就在地下通道的入口,接下来我将会和大家一起探索这条传说中通往地狱的地道……”

这段探索“通往地狱的通道”的视频录像,在我上传网络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迅速占领了各大视频网站的榜首,其火爆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过人气急升也带来了一些麻烦的问题,就是“真丝”们对我个人的兴趣似乎更大于灵异事件本身,整天在网上八卦我的年龄相貌、兴趣爱好。就像现在这个叫“今夜有雪”的女网友,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弄来我的QQ号码,就是为了问我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我有女朋友吗?我也在心里问自己,自从大学那段恋情含恨而终后,和我保持着“密切关系”的异性就只有薛柔了。

我刚认识薛柔的时候,对她其实没有什么好感,因为经历告诉我,越是漂亮的女孩往往越是“有毒”。而薛柔的级别更是“高度危险品”,她走到街上绝对会是公共设施的一场灾难——电线杆、垃圾桶、广告灯箱会被频频回首的男士们撞坏。

而且她也比我有钱,虽然也不是多出太多,她家资产粗略估算也就比我多几十万倍而已。

我时刻告诫自己,宁可相信会有天走狗屎运独中20注双色球头奖,也不要对薛柔有丝毫痴心妄想。她接近我的理由只是觉得我“好玩”,把我当成寻找刺激的工具而已,哪天她玩腻了就会像对待街上的流浪狗一样把我抛弃,我不想做流浪狗就要和她保持距离!

但理智是个循规蹈距的好同志,情感却总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面对她时就不能够做到处之泰然了。

是那次拥抱吗(在“锁魂咒怨”事件中,我们被困在一座密封的高炉里,薛柔害怕地抱着我),还是那次亲密的牵手(在“十人夜会”中,薛柔牵着我的手一起逃命),不过同时牵着她手的还有唐可?

我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某些东西正在悄悄地萌芽,就像薛柔去年送给我的那盆兰花一样。经过我大半年的精心培育,它已经长出一串精致的花蕾。但它能不能够顺利开花的关键并不在于自身,而是在于它能不能遇到一个温暖的春天。

我猜不透天气,所以也更加猜不透薛柔。有时候她对我很好,经常出于好意把一些我并不需要的东西强加于我身上——比如说那盘兰花,要让粗枝大叶的我去照顾这种娇气的植物,简直就是折磨啊!

有时候她却对我很凶,会莫名其妙地大发脾气,弄得我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但是她和唐可在一起的时候,就温柔听话得多了。

唐可是我认识二十多年的好朋友,高干子弟,前途光明的年轻警官。唐可差不多是和我同时认识薛柔的,毫无“免疫力”的他几乎马上就被薛柔给“毒”倒了。

唐可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一旦爱上了别人就会毫无保留,在以往的几次历险中,他为了救薛柔差点就赔掉了性命。

到底薛柔心里是怎样想的呢?如果我是薛柔的话,也许应该选择他的。

“没有!”考虑再三后,我在回复中打下这两个字。

“真的吗?”对方依然不饶不依地追问。

“别白费劲了,本人谢绝网恋!”我知道她的意图,所以干脆把话说绝。

“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对方又问。

我的手指僵在键盘上打不下去,这个问题太深奥,深奥得我自己都不敢去探讨。

“快说啊,对感情不诚实的人会被雷劈的哦!”对方居然威胁起我来了。

我正想回答,耳边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闷响,我住的这幢破房子又开始颤抖起来了。这么晚了,还有货柜车从这里经过吗?我下意识地回头向窗外看去,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从天际闪亮,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来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耳边就已经响起了“啪嘞”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好像是天地间某根至关重要的柱子被折断了,巨大的天穹狠狠地砸到了大地上。

整幢房子都被摇撼了,房顶的灰尘一撮撮地飘落,书本、相架像是被保龄球击中了一般跌得七零八落。我的心脏像是被打桩机的重锤击中,血管都快要被压得爆炸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心中震骇莫名,但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难道我的眼睛被刚才那一道闪光刺瞎了吗?幸好另一道骤然亮起的闪光消除了我的疑虑,我跌跌撞撞地摸到窗边,只见外面的整个城市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天空中布满了滚滚的乌云,偶尔有一两道闪光伴随着雷声从云层里透出来。

我用力地呵了一口气,嘴里喷出的白烟证明现在确实是冬天没错,但冬天怎么会打雷呢?

居然整个城市都停电了!虽然冬天的供电会比较紧张,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全市性的大停电。要知道本市是国家级的大都会,就算全省人民都停电,也会把电省下来供应我们。

是因为刚才的那道闪电吗?一道闪电居然就摧毁了全城的电网,人类看似强大的文明,在大自然的天威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突如其来的停电让平静的小区顿时热闹起来,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三五成群地讨论着这场异乎寻常的大停电。在危难的时候聚集在一起,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只有这样才能够安抚他们惊惶失措的神经。

惊险离奇的事情我是见得多了,自然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寻求安慰,但是我心里却突然想起了薛柔,想起她被困在高炉时惊慌绝望的模样。

薛柔的父母都是满世界飞的大忙人,很少会有时间在家里。在这个漆黑一片的时刻,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待着,她是否会感到害怕呢?

我立刻就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屏幕上却显示“没有找到网络”。居然连手机的通讯都中断了,看来这道闪电的破坏力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也许在这个时候,薛柔也正焦急地想打电话给我呢?我一想到薛柔在黑暗中焦急彷徨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了,穿上外套就往外冲。

外面的气温很冷,人一走出门口立刻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但是我的头脑也因此清醒过来了——我不能去薛柔家,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虽然薛柔邀请过我到她家去作客,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有一次薛柔请我到一家高级西餐厅吃饭,原以为吃西餐一刀一叉就可纵横天下,没想到桌上大大小小的刀叉剑戟居然摆满了一桌。

薛柔耐心地教我,那小小带锯齿的刀是用来切肉的,中等大小的是用来将大片的蔬菜切成小片的,而那种小巧的、刀尖是圆头的、顶部有些上翘的小刀,则是用来切开小面包,然后用它挑些果酱、奶油涂在面包上面……最后的结果是,我向站在一旁强忍着笑的侍应生要了一双筷子。

薛家既为豪门,相信礼数规矩也不是我等下里巴人能够想象的,为免当场出丑,只好敬而远之了。虽然我知道她家所在的大致区域,但是等到我一户一户地找到她家,恐怕不但电来了,连天都亮了。

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本城富豪的聚居地南湖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大雪,地上积雪居然已经有两寸多深了,迈开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上一般艰辛。

这时候电力居然还没有恢复,别墅区里的那些烛光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遥远。我只知道薛柔家的别墅叫“薛园”,但我转来转去都没有找到。

寒风就像是带着尖刺似的,毫不费力地穿过大衣扎入血管和骨髓,那种感觉根本就不是冷了,而是一种麻木的痛。

就在我快要被冻僵的时候,终于在前面那幢别墅的门前看到一辆警车。我认得这辆警车的车牌号码,是唐可的!

唐可也来了,而且比我先到一步。我心里不知道是宽慰,还是懊丧,既然唐可已经来了,那么我来还有意义吗?我已经站在薛园的大门前,屋里的灯火仿佛触手可及,只要我大叫一声薛柔就会听到,但是这个时候我却偏偏又犹豫了。

就在这时候,别墅的大门打开,有一男一女提着一盏萤萤的烛光走出来。男的身穿一身笔挺的警官制服,显得高大又帅气。女的身穿米白色的紧身大衣,头戴格子毛线绒帽,就像是芭比娃娃一样精致而美丽。

什么叫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这就是标准的样本了!连我自己都禁不住在心里赞叹,唐可和薛柔这样站在一起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站在他们面前顿时就感觉自己矮了一截,恨不得雪可以下大一点,好把我给堆起来。

但不幸的是我马上就被唐可发现了,“简真,你怎么也来了?”唐可惊喜地说。

“是啊……”我支支吾唔地说。

“你来得正好!局里有急事通知我回去,供电还没恢复,你在这里陪一下薛柔好吗?”唐可匆匆地道别一声,就想上车了。

“等一下!”薛柔突然叫住了他,走过去在他的衣服领子上紧了一下,“下雪了,路上小心!”

我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今天晚上我真的不该来的。

唐可的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放心吧!”上车开走了。

“你来干什么?”薛柔抱着双手,歪着脑袋来看我,态度之冷漠和刚才对唐可的关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我本来是想说“我冒着严寒大雪是来看你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刚刚到那边去见网友,没想到停电了,没等到出租车,只好一路走回去,没想到居然会路过你家。”

“哦!”薛柔略感意外地说,“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望我的呢。”

“唐可不是来了吗?”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觉得来看望我是多此一举吗?”薛柔脸色一沉说。

看她脸色不好,我心里也来气了,你们两个都在我面前演出恩爱戏了,难道我还要来做电灯泡吗?

“当然不是,我只觉得现在来不是时候而已。”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那好,”薛柔脸色一沉,“既然你来得不是时候,那就走吧!”

“再见!”我保持着风度道别,转身就准备要走了。

“简真!”薛柔突然又叫住了我。

“什么事?”我闪电转身的速度令自己都吃惊,我在心中暗骂自己,你有那么希望她挽留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吃唐可的醋了?”薛柔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心里顿时像发生了9.9级大地震,高山塌陷,海啸翻腾。

“什么啊?你和唐可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我吃什么醋了?”我必须用力抓住栅栏才能够让自己不摔倒。

“真的吗?”薛柔的目光就像一把剑似的逼着我,不让我有任何的闪躲。

听她这样说,我心里也来气了,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唐可,那还何苦来逼我说心里话?难道非要我说我很妒忌,很后悔,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才能让你满意吗?

“放心吧!”我气极反笑地说,“你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担心我和唐可会为了你兄弟反目吗?我实话跟你说了,我今天晚上见的那个女网友,人家要气质有气质,要温柔有温柔,哪像你这样凶巴巴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我一生气,就随口编了一个故事出来刺激她。

“哦,我明白了!”薛柔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两个八度,“那……再见!”说完就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我看着她失望的背影,突然间就后悔了,但我说错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晚上真的不应该来的,我转身欲离去,却突然发现天气真的很冷,回去的路很漫长。

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人有叫住了我:“简先生,请留步!”我回过头来,却看到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薛先生说,既然简先生来了,就想请您到书房小坐片刻。”

薛先生?难道是薛柔的父亲?我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心跳加快,薛柔的父亲要见我干什么?

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见任何人,但是对方既然特意邀约,我也不应该无礼拒绝的。

管家打开书房的门,对里面说:“简先生已经到了。”

“请进来吧!”里面传出来一把温和的声音。

我走进书房,终于看到了那个被誉为“中国盖茨”的软件巨子薛建桥。他真人和杂志封面上一样俊朗,只是神情比照片上疲惫得多。

“你好,”薛建桥拧开一瓶洋酒的木塞,“要喝一杯来驱驱寒吗?”

“如果不怕浪费的话,就来一杯吧。”我以为富豪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薛建桥却是这样的平易近人,于是也就不客气了。

薛建桥给我倒上小半杯,然后说:“我早就知道我女儿认识了两个好朋友,一直想和你们见见面。只可惜我太忙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

“不知道薛伯父找我有什么指教呢?”我开门见山地问,我知道他找我肯定不会是为了闲聊的。

“我希望你离开薛柔!”薛建桥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我愕然地问,虽然刚才我们是吵架了,但是我们还远远没到要“绝交”的程度吧?

“为了她的幸福!你难道以为,你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相信我,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有永久的友谊的。”薛建桥的话没有丝毫的威吓强迫成分,他的语调是那样的平和,就像是父辈和子侄在聊天一样,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信服?“女人最终都会选择她唯一的最爱,你以为这二人世界之内,还容得下第三个人的位置吗?”

我默然了,没有哪对情侣会容忍自己的另一半和异性保持密切关系的。

“你和唐可都很优秀,这一点我很为我女儿的眼光感到骄傲。”薛建桥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但唐可比我更优秀是吗?”我苦涩地说,既然他让我退出,肯定就是选择了唐可。

“不!”薛建桥摇头说,“如果从挑选人才的角度来看,我会更欣赏你多一点,因为你敢放弃稳定的职位,去创办自己的网站。只可惜这是挑选女婿,我只能选择更适合我女儿的。”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适合呢?”我不服气地问,虽然我一直不承认自己喜欢薛柔,但是当真的被剥夺了喜欢她的机会时,我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不甘心。

“因为在唐可心里,我女儿比一切都重要。就以这场停电为例吧,停电后的二十分钟他就已经赶到了。而你却用了两个小时,虽然你没有车要花费更多一点的时间,但我相信,如果你真的在乎她的话,你不会让她多等两个小时的。”

是啊!我心里想,从我住的永安区到南湖区打车最多也不过半小时而已,而我却用了两小小时。之前我干吗去了,干吗去了呢?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的事业已经够大,钱也够多了,所以我不需要一个能够给我赚钱的女婿,而是需要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照顾我女儿的女婿。”薛建桥诚恳地说。

“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着我的女儿,但是,为了她的幸福,请你离开她!”薛建桥诚挚地要求。

一股热血从我的心里涌出,在血管里激烈地左冲右突,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平息了下来。

薛建桥说得对,二人世界里是容不下第三者的空间的,既然薛柔已经作出了选择,我又何必在他们的身边纠缠?

“放心吧!”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味苦而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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