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毕佐夫气得说不出话来,跌坐下来。
吉尔斯这时说:“请问大使先生,中国明为和谈,为什么在边界处处增兵设防,这是和谈的契机吗?”
曾纪泽笑了笑,说:“顾问先生,你这话问得无趣,我都不想回答了,就叫我的侍卫给你回答吧。”
曾纪泽看了一眼身旁的都力,说:“都力,你来回答这位高级顾问的问题。”
都力望着曾经泽。
曾纪泽点了点头。
都力开口说:“这位大人,因为伊犁是我国疆土,我军想在什么地方设防,就在什么地方设防,别人无权干涉!”
吉尔斯无言以对。
毕佐夫说:“贵国废了《里瓦机亚条约》,实在无理,我国代收伊犁的兵费要增加,中国以沿海地方补偿。”
曾纪泽说:“兵费的事可以考虑,但要增加得看中国民众答应不答应了,反正,我曾纪泽是不会答应的!”
“你,年轻人,别把话说得太绝,如果这样,还不如开战合算。”毕佐夫又差点跳起来。
曾纪泽口气硬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参赞先生,中国不愿有打仗之事,倘不幸有些事,中国百姓未必不愿与之一战。中国的军队仅西征大军一支就足够了,因为西征军有一个年仅古稀的老帅,他一生从未打过败仗,并且平生战在疆场,一旦无战事,他的身体就会有疾,这个老帅我不说,参赞先生也知道,他征讨盘踞在新疆的阿古柏,人马还未到城下,敌人就跑个精光,所以他总觉这仗打得没劲,正在哈密思谋着怎样才能让身体不生病呢。”
“左宗棠?你是说那个在宗棠。大使先生,你不要搬出他来威胁我们,我们绝不退步。”
“那就走着看吧。”
谈不下去了。
再谈,双方都不妥协,一拖就是半年。
中国朝廷却拖不下去了,又训令曾纪泽:资俄事日逼,能照前旨争重让固妙,否则就彼“不强中国概允”一语,力争几条,即为转寰地步。总以在俄定义为要。
十
哈密大营。
左宗棠从朝廷咨文中得知曾纪泽在俄国谈判的强硬态度,非常高兴,连声称赞赞曾纪泽比他父亲有出息,并且有骨气,在胆识和才能方面,曾纪泽是个人才。中国有此人,必有希望。
然而,一想到朝廷的现状,左宗棠不免又为曾纪泽担心起来。
正在这时,虞绍南进来说:“季高,俄国商人索斯诺夫斯基已经来了,他想见你一面。”
“快请。”
左宗棠和索斯诺夫斯基有过交往,当年开始筹备西征军粮草时,曾从这个商人手中转卖过大量军粮,并且索斯诺夫斯基极力鼓励中国对阿古柏作战,左宗棠对他颇有好感。
这次中俄和谈因崇厚擅签条约而失败,左宗棠下令布兵边防。索斯诺夫斯基想从口岸通商,给左宗棠致信,左宗棠即通知金顺放行,准予索斯诺夫斯基进入行商。
“左大帅阁下,我们八年没见了,你还好吗?”索斯诺夫斯基一进门,就问候上了。
“好,索斯诺夫斯基先生,现在边境紧张,你还坚持通商,到底有什么生意,这么让你着迷呢?”
“大帅阁下,我除过干老本行外,这次到中国,主要想和大帅做笔生意。”
“噢,和我做生意?现在可不需要粮草,我已攻占了新疆大片肥沃之地,粮草基本能自给自足。”
“不,不,大帅阁下,这次不是粮草。”索斯诺夫斯基神秘地说,“这次是军火!我知道大帅阁下需要军火。”
左宗棠心里一怔:这个商人想干什么?
刺探军情?还是来摸虚实?
他虽是商人,但毕竟是俄国人,现两国大战在即,他怎敢出售军火呢?
“索斯诺夫斯基先生,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怎能谈军火生意呢?”
“我没开玩笑,大帅阁下,你应该知道,发战争财比发其他财要来得快!”
“可也要担风险的。”虞绍南说。
“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军火!”左宗棠突然转了话题。
“为什么?”
“因为我创办的枪炮制造局,目前制造的军火自己都用不完。”
“大帅,你创办了制造局?”
“对,我的制造局造的大小开花炮及后膛七响枪,质量已经赶上德国和英国造的。”
索斯诺夫斯基不相信地说:“是吗?”
左宗棠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明白,眼前这个商人这次不是来做生意的,便说:“如果索斯诺夫斯基有兴趣,我可安排你参观一下。”
“是吗?这可太好了。”索斯诺夫斯基眼里放出一种光来,随即又装作失望地说,“那么,我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他还真会伪装。
左宗棠笑着说:“这不比做生意更有意思吗?”
索斯诺夫斯基说:“我还是不参观了吧?这些都是军事秘密。”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以前你还帮过我。”
这时,虞绍南叫了声:“季高。”
左宗棠装作没能听到,对虞绍南说:“绍南,你去安排,在凤凰台参观吧。”
“季高,这需要怎样的规格?”
“当然是最好的了,索斯诺夫斯基先生又不是外人。”
左宗棠陪索斯诺夫斯基来到凤凰台校场。
校场上已摆好一切枪炮,架设得整齐有序。
左宗领着索斯诺夫斯基逐一看了一遍所有枪炮。临了,左宗棠对虞绍南说:“绍南,叫炮手放几炮,给索斯诺夫斯基先生看看。”
几声炮响,震得脚下的土地抖个不停。
炮声过后,对面的一个山头被炸得四分五裂。
左宗棠注意观察了索斯诺夫斯基脸上的表情,遂叫兵勇捧过一支后膛线手枪。
“索斯诺夫斯基先生,请你打几枪玩玩。”
“我?不不,我是商人,不会放枪。”
“这个太容易了,只要一扣枪击,就行。试试吧,对面柳树上的那个鸟窝,就是目标。”
索斯诺夫斯基接过枪,瞄了瞄,扣了枪击,却没打中鸟窝,甚至连片柳树叶子都没伤着。
那可一棵大柳树。
索斯诺夫斯基走后,虞绍南一个劲地埋怨左宗棠,不该叫一个俄人看军事装备,万一泄了密怎么办?
左宗棠大笑,道:“这个秘密已经泄定了,索斯诺夫斯基不是一般商人。”
“他是刺探军情的。”
“对呀,他开枪时如打上鸟窝,我还不太怀疑他,可他偏打不中,连一片柳树叶都伤着,就知道他是老手了,一般初次打枪的人都很认真,会尽力击中目标的。”
“那你还让他看枪炮?”
左宗棠认真地说:“我就是要他看看中国军队的装备,也有高级枪炮,别以为他们装备精良,欺我国弱。”
虞绍南点着头,说:“季高,还是你高明呀。”
“那当然了,古语道:‘姜还是老的辣嘛。’”
两人开怀大笑。
十一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左宗棠和虞绍南在西河坝柳树下散步时,被突然冲来一帮蒙面人围住,用手枪指着左宗棠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虞绍南大叫道:“来人,快保护大帅。”
可他们没带亲兵出来。
左宗棠却面不改色地道:“叫什么?绍南,你别紧张。”
虞绍南怒问蒙面人:“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胁迫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一个蒙面人说:“少废话,不知道我们还不来呢!”
“你们想干什么?”
“要左宗棠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就来推左宗棠。
左宗棠怒道:“我不会受你等挟持的。”
“不走,就杀了你!”
左宗棠一听,哈哈大笑道:“快动手吧,不杀,你们就是狗娘养的。”
一把快刀架在了左宗棠的肩上。
虞绍南大叫道:“休要胡来,要杀就杀我吧。”
蒙面人说:“你也活不了!”
便也将刀架在虞绍南脖子上。
左宗棠大笑:“绍南,你真够朋友,季高此生足矣。”
虞绍南沮丧地说:“可惜,你我性命会坏在这些人手里。”
“谁说的?”左宗棠说,“他们杀不了我们。”
蒙面人说:“左宗棠你太天真了,临死还这么乐观。”
左宗棠说:“你动手呀?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就成全了你!”
“请快动手!”
“季高……”虞绍南叫道。
蒙面人却不动手。
“将这两个坏人抬上走。”一个蒙面人命令道。
左宗棠断喝一声:“你敢?本帅就要借你的刀子了结此生!”
刀在他的肩上抖着。
僵持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群兵勇跑了过来,一个亲兵大声喊着:“快,冲上去保护大帅!”
蒙面人慌了。
兵勇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蒙面人吼道:“谁也不许上前,不然,我就杀了左宗棠。”
亲兵挥手拦住兵勇。
左宗棠说:“给他们让开一条道,放他们走!”
亲兵道:“大帅。”
左宗棠说:“本帅的话你能不听?”
亲兵挥手,让开了一条道。
左宗棠说:“识相的,就走吧。”
蒙面人说:“你真能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