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刘锦棠叫住余虎恩,说,“追上逆贼,见手执军械者斩,余均不问,里面大多是被白贼裹胁的百姓。”

“卑职知道了。”余虎恩率队走了。

一路奋勇追击,披星戴月,日夜趱行,于九月十六日,至洋萨尔,但见各村堡火光冲天,杳无人声。

余虎恩气得大骂白彦虎临行放火,灭绝人性,传令人马续补前队,率前队追击,急行一百里,至布告尔,正是中午时分,终于追上一队敌人。

余虎恩大喜,高声叫道:“弟兄们,前面就是白彦虎逆贼,我们冲上去,活捉白贼,立了头功。”

前队人马来了精神,一哄而上,见敌千骑排队迎战,怎挡得住潮水般的西征军,没开几枪,敌人败溃散逃。

余虎恩命急追歼敌,又追出四十里地,看见前方敌军步骑有数万之众,以为真追上白彦虎了,便列队上前攻打,见只是些扶老携幼的被胁群众,只有少数押送的敌人,便抓来杀了,丢下难民,一路向西追击。

十八日,追至库车,见城门大闭,城墙上布满了敌人。

余虎恩命前后队人马一字散开,将库车城包围了。

余虑恩认为这次白彦虎插翅难逃了,便站在城下大喊:“白彦虎逆贼,快开城受降,不然,你爷要用炮轰了,到时别怪你爷不给你留全尸。”

城上敌人回骂道:“满人走狗,你也配和白首领开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对付你这样的小狗,那用得着白首领,他老人家早已西去,与汗王商谈国事了。”

余虎恩被骂得火起,又听白彦虎不在库车,气极,便命推上来开花大炮,几炮就把城墙轰开个大缺口,他也不叫部下出击,只叫用炮轰。

“给我轰平库车,将这些龟孙了埋在地下,日后当肥料使。”

炮声震天,一连轰炸了一天,将大半个库车城轰成废墟。

次日,刘锦棠大军赶至库车,一见余虎恩此举,忙令停炮,把余虎恩叫来。

“虎恩,你简直胡来,城内有数千百姓,无辜百姓全受炮击,你于心何忍?”

余虎恩委屈地说:“将军,被胁百姓不在城里,昨日我在城外四十里地遇上了,我才用炮轰的。”

“就是没有百姓,城内还是有无数无辜的,况且库车是西域有名的龟兹古城,有大量的贵重文物,你用炮一轰,毁了不少文物。”

“进兵打仗,要那些文物作什么?将军,我们只管征讨贼匪的。”

“错了,虎恩,规复西域,为的是光复中华疆土,这些文物遗址,是疆域归谁的有力证据,你将它毁了,万一周边列强论争起来,我们用什么来证明西域是中国的呢?”

“有这么严重?”余虎恩说,“西域本是我疆域,谁不知道?”

“碰上无理取闹的,就要用物证来论争了。虎恩,西域各城,都有中华文明遗址遗物,阿克苏、喀什噶尔更是如此,你这么粗鲁以后就不要打先锋了。”

余虎恩急了,“大将军,虎恩知错了,今后再不敢造次,求将军千万不要罢了虎恩的先锋,虎恩一定要将白贼的人头割下,方解我心头之恨。”

刘锦棠见余虎恩认真,急得出了一头汗,便说:“好了,虎恩,本将军这次就放你一马,今后一定要多用脑子,别毁坏那么多东西了。另外,每到一处,都要顾及无辜生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炮,边疆百姓,受贼匪欺压已久,我们西征就是为救他们的。”

余虎恩一听,又高兴了:“将军放心,虎恩谨记将军教诲,今后就看虎恩的行动吧!”

余虎恩这么一表态,致使阿克苏有半月余,没有攻陷下来。

库车攻陷后,刘锦棠命休整三日,等到张曜的后续兵团跟上来,补些粮草,再向阿克苏和拜城进击。

等了三天,张曜兵团的先头部队到了库车,后续部队正在开进。

刘锦棠接补了粮草,想着张曜大军一到,库车城毁了一半,难驻扎大队人马,便交代张曜的先头统领:转告张将军,到库车后应移军扼要隘,严查游勇。孙金彪可携粮草往阿古苏开进,补给前线大军给养。

遂召集主攻兵团各路统领,作西进部署:

“各路统领,东西城已克两城,只剩下阿克苏和拜城,阿克苏为兵家必争之地,是进兵西四城的关键,占有阿克苏,就控制了西四城,故命主力攻陷阿克苏,本将军率余部绕道取了拜城,再去阿克苏会合,到时再商西进大计。”

余虑恩早按捺不住了,跳起来打拱道:“大将军,卑职愿往阿克苏,讨伐贼匪,请大将军恩准。”

几位统领也一再请战。

刘锦棠心里高兴,大战之际,群情激昂,有请战者,他怎能不高兴呢。

“好,本将军就委派提督余虎恩为进攻阿克苏战役的统筹指挥,黄万鹏、张俊率部从南面包抄阿克苏南路,谭慎典、夏辛酉率部从北包抄阿克苏北路,余将军主攻,南、北两路配合余将军主攻。”

“遵命!”

几人高兴地领了令牌。

“还有,兵临城下,事到将成之际,总要慎之又慎,切不可视事太轻,冲锋是大战事,攻城不可性急,并须留意。再者,阿克苏城内已聚胁迫百姓数万,千万不可炮击,以防伤了无辜性命。”

“将军放心,这次,虎恩一定采取智取,绝不伤百姓一根汗毛。”余虎恩保证道。

“好吧,出击!”

余虎恩所谓的智取,是将阿克苏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与南路黄万鹏、张俊、北路谭慎典、夏辛西商定,同时攻城。

城上枪矛林立,西南正西两面飞尘蔽天。阿克苏城内有伯克胡里一半人马死守,另有已毙的艾克木汗受降的数千余部,也在阿克苏合为守城之力。

阿克苏难攻啊。

余虎恩记着刘锦棠不用炮轰的教诲,就命各路强攻。

敌人却用炮击,枪炮将西征军的攻击一次次打了下来。

余虎恩气得大骂。

黄万鹏、谭慎典从南、北赶来,劝余虎恩还是用炮轰坍城墙,再攻进去。

“不行!”余虎恩说,“不能用炮。”

“强攻伤亡太大,不可能攻上去。余提督,正面进攻行不通。”黄万鹏见说服不了余虎恩,就摆出了目前的困境。

余虎恩思虑了一阵,才说:“正面强攻不成,干脆挖地道进城,打开城门,大军从城门入城,定能杀得贼匪一个不剩。”

“只这样了。”谭慎典说。

“两位,我们分头行事,别让敌人发觉,待地道挖成,大功即成。”

两路统领回去派人日夜挖起了地道。

城内的贼匪已被西征军困了三天,虽然没有叫西征军攻下一个缺口,但心里已急了,城内守军加上数万百姓,消耗粮食太大,白彦虎将抢掠的秋粮没有运到阿克苏,即裹胁了大量难民,只增添了许多张要吃饭的嘴。城内所存的粮,一下子要供应多出的数万人马,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于是,贼匪将能抢的粮食全抢到军营,只顾军需,百姓就遭了殃。

夏日落是阿克苏城中守敌专管粮草的百夫长。他是典型的浩罕异域人种,长得人高马大,却一点也不难看,偏白的皮肤、黄头发、蓝眼珠带点棕黄色,一圈络腮胡子,如果在浩罕人群中,算得上美男子。

可他身不在浩罕。他还是一个对战争漠不关心的旁观者,因为他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在读学生,就被军事独裁的统治者推到了战争的前沿,他的心灵一直不安宁,在侵略和被侵略的状态下,他没有拯救什么和毁坏什么的愿望,因为他厌恶一切战事。

一年前,夏日落随队换防调进阿克苏,成为驻守阿克苏的守敌。

那还是刚进城不久的一天,夏日落带一帮人在城里四处闲逛。他们在一个小酒馆喝了一通烈性酒后,返回时口渴,想找水喝,便闯进了一所民宅。

民宅里住着一家三口人,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少女。

这一家人拒绝给贼匪水喝。

夏日落的手下动手将一家人打了。

夏日落忙制止手下,已来不及,父亲和母亲已被打倒在地,昏了过去。

只有少女玛丽娅像个受惊的小鹿,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一帮喝醉的敌兵。

一个兵卒扑上去,想抱住玛丽娅,被玛丽娅推开了。

另一个兵卒又扑上去,强行将玛丽娅抱住,玛丽娅大叫着,挣脱不了,便用手抓,指甲抓破了兵卒的脸。

玛丽娅的父母从地上想爬起来,去保护自己女儿,刚骂了声“畜生”,就被几个兵卒几脚踹翻在地,昏死过去。

“不要对她无礼!”

夏日落用酒醉后的舌头硬硬地喊了一声。

那个被玛丽娅抓伤的兵卒退下来,用手捂着伤脸,望着夏日落说:“百夫长,你看上这个小娼妇了?”

“胡说。”夏日落生气地骂了一声。

“这个娼妇差点抠出我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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