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棠大怒,扬言要杀了人质。

海古拉放出话来,爱伊德尔呼里和爱什迈特又不是浩罕国的大员,性命并不重要,爱杀不杀,随便。

刘锦棠气极,在达坂城休整后,于四月二十四日夜,冒着风霜寒气的侵袭,挥师进击托克逊。

次日拂晓,西征大军数万人马,浩浩荡荡开抵白杨河。刘锦棠叫来罗长佑、谭拔萃、席大成,对他们发布命令:

“你们率步骑各二营,共六营兵力,直趋吐鲁番,与张将军、孙统领会攻吐鲁番,一定要攻陷吐鲁番!”

“遵命!”三位统领命带各部向东去了吐鲁番。刘锦常亲率西征主力,向托克逊开进。

十九

就在刘锦棠攻陷坂城时,张曜率领的嵩武军主力已与孙金彪在鄯善会合,暗渡戈壁,于二十一日袭取七格腾木。

二十二日,张曜、孙金彪部协同作战,攻占降展,连克木沁台、胜金台、鲁克沁,一步步向吐鲁番城进逼。

二十六日,大军已进至吐鲁番城郊,将吐鲁番四面全进驻上西征军。

这时,刘锦棠派来的罗长佑等部也到了吐鲁番与之会合,兵力愈加强壮。

张曜非常高兴,召集各路统领研究攻打吐鲁番方案时说,就这阵势,不将吐鲁番打成一片废墟,把白彦虎、马人得捣成肉酱才怪呢。

罗长佑说:“张将军,城内还有百姓,可不敢乱打。”

张曜笑着说:“我是粗人,话是这么说,图个爽快,哪能将一座城打成废墟呢,我张朗斋可不愿做千古罪人,给吐鲁番再添一个废墟破城了。”

吐鲁番有高昌和交河古城,都是过去战争造成,现在全是废墟,景象非常凄凉。

张曜与各路统领商定,即日总攻,一举歼敌。

张曜命孙金彪围在城东,从东面进攻,罗长佑从南面进攻,谭拔萃、席大城从西面进攻,自己亲率主力,从北面主攻。

二十七日一大早,张曜发布总攻命令,四面炮声同时响起,吐鲁番被炮火包围。别说跑个敌人,就是飞鸟也难逃猛烈的炮火。

就在这时,在吐鲁番城东南角,突然出现一支人马,趁着混乱,就往城墙缺口处冲去。攻打城东的孙金彪见状,忙命停止炮轰,叫人过去一问,才知是巴里坤护送粮道的总兵徐万福的人马,心里起疑亲自上前去问。

“徐总兵,你怎么来了?”

徐万福不高兴地瞪了孙金彪一眼:“我怎么就不能来?”

孙金彪不好意思笑了:“徐总兵,在下没别的意思,只知你在巴里坤护送粮道,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孙提督,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徐某在护送粮道时有点失误,大帅将我撤下来,派到吐鲁番增援来了。”

徐万福在护送粮道时出事,孙金彪听说了,但他没听说徐万福撤下粮道改派攻打吐鲁番的命令,便又问道:“徐总兵,大帅的军令里没有你呀?”

徐万福不耐烦地说:“孙提督,你怎么了?是大帅让徐某戴罪立功,你不信呀?”

“不是,徐总兵增援,如虎添翼,孙某怎么会不信呢。”

“好了,战机重要,这里交给我吧,孙提督,也让徐某争个头功,好补粮道失误之罪。”说完,便率其部,冲了进去。

其实,徐万福是私下抛下粮道,前来吐鲁番想立战功的。

徐万福已叫战功和升官发财冲昏了头,不管不顾了,他只想着只要自己一旦抢了头功,私自抛下粮道的过失也会没事的,便一路急着赶来,顾不得休整,人困马乏地就往缺口里冲。

城上敌人一见,集中火力向徐万福击来。可怜一帮兵勇长途行军,跑都跑不动了,死伤过了半。

徐万福气极,红着眼睛指挥自己的人硬往上冲,又被打退下来。

他已昏了头,亲自带着剩下的残部人马,又一次向缺口冲去。

几发炮弹落在城墙缺口,徐万福和部属当场被炸死,埋在了城墙下的沙土里。

这个缺口也成了敌人奔逃的生还之路。

白彦虎趁机安全地从缺口逃出城外,奔命去了。

北面的张曜待总攻一开始,便差人四面打听各处总攻情况。过了半天,有人来报:“将军,东南角有个缺口,好像没有人守。”

“孙提督不是在那里吗?”

“孙提督在东北角攻打,已将城攻破了。”

张曜料到事情不妙,如果东南角已攻破,人马杀进去,还会留下守缺口兵勇,说没人守,肯定有问题。”

“一个兵勇也没有?”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有!”

“快,一部分人跟我去东南角。”

张曜带上人往东南角赶,在东北角时碰上孙金彪,便问东南角是谁守的?

孙金彪答:“总兵徐万福增援,他在东南角。”

张曜一听,大叫“坏了!”令快到东南角,那里失守了。

来到东南角,只碰上马人得正组织残兵从缺口往外逃,被张曜刚好堵住。

马人得一见西征军人马,腿就软了,干脆跪地受降,保了性命。

吐鲁番克复。

张曜在城里找不到白彦虎,一问马人得,才知白彦虎是从东南角缺口逃窜的,张曜气得大骂徐万福祖宗八辈。徐万福也听不到了,张曜只在城墙缺口的沙土下找到他惨不忍睹的尸体。

吐鲁番虽攻陷,但没击毙白彦虎,张曜没了一点攻下城池的兴奋劲,反而一肚子火气,见了谁都想发一顿火,尤其是孙金彪,张曜想骂他信了徐万福,又碍他是一路统领,又不能骂,便更气,将一肚火气朝投降的马人得身上发泄。

二十

左宗棠对吐鲁番战役很有信心,不像去年攻陷乌鲁木齐时那么焦心了,因为乌鲁木齐战役是西征军在新疆的第一仗,又是刘锦棠初次在前线独立指挥,他的担心情有出处。经过第一仗的实战,吐鲁番战役从心理上来说稳妥多了,他又派了一员猛将张曜参与,对刘锦棠的指挥才能更加坚信,所以,他这次战役打响之后,像平时一样处理公务,并且抓住开春的大好季节,带领留守哈密的所有将士,在哈密城内外能栽树的地方,全栽上了柳树,还有闲心将迟富财在后院挖的那点菜地,侍弄成一方小水田,准备气候暖些,插上禾秧。虞绍南取笑左宗棠说:“季高,你想把哈密建成你的柳庄呀,栽这么多杨柳,又想种水田,哈密快成塞外江南了。”

左宗棠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想把新疆搞成新江南,待收复南疆后,一定要兴修水利,四处屯田,试种水田,全疆都能产出稻米。”

“好,我就等着吃你种的白米干饭了。”

两人正在有说有笑,都力进来报:“大帅,巴里坤粮台派人来报,徐万福总兵私撤粮运护送兵力,朝吐鲁番方向出击了。”

“胡来,这个徐万福胆子太大了,未经准许,私自撤营,该当何罪!”左宗棠很生气。

虞绍南说:“别生气,徐万福一心想上战场,想昏头了,毕竟不是逃到别处去。”

“他若到了吐鲁番,才不好哩。”左宗棠还是气呼呼地,“徐万福私心太重,一心想争头功,还不给张曜添乱?张朗斋脾气又不好,非闹得失和不可。

“现在徐万福已经去了,赶快给朗斋去信,稳住徐万福,把这场仗打下来再说吧。”

“来不及了,张曜性急,吐鲁番早已开战了,徐万福这次如闯下什么祸,我定不饶,他私自撤营,已犯了军纪,就是在吐鲁番立下头功,我也不能迁就他了。”

说完,又命都力去调哈密守军营,接管护送粮运,安排完这些事务,便没心思干别的。徐万福这一去,左宗棠对吐鲁番战役有了想法,于是,又开始整天盼吐鲁番方面的消息,心里又不安了。

过了几天,虞绍南看左宗棠坐卧不安的样子,心里焦急,就劝他出去走走,并且提出往远点的地方走,不如去巴里坤检查一下驻防和粮道运输情况,也可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左宗棠想想有道理,就同意了。为了不惊动驻军和地方群众,左宗棠只叫带几名亲兵,全乔装成商人模样出行。

一行人出了哈密,走进天山。

天山像人的手指,高低不一,在这里似歇口气似的,就扔下了一个偌大的缺口,沿缺口走进去,是一条宽阔的大峡谷,骑马在峡谷里绕来绕去走了一天,才走到一片开阔地,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原。

天山顶上的积雪还冷若冰霜地展示着严冬的冰冷,但山脚下的草场上,却是春意盎然,绿油油一片牧草。

黑绿色的光明,陌生而亲切,原来太阳距草原很近,没有道路,地上全是绿毡似的茅草,到处都可以成为柔软宽阔的路,没有狂风在绿草上肆虐,没有暴雨掠劫天上的星辰,目力原有不及的无限,可以望到云外,却望不到这片巴里坤草原的边沿,在天山脚下,于今只在灵动冥想之间而无有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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