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着,泪流不断,她相拥着皇上,泣道:“皇上此举,臣妾赞同,自臣妾进宫,如入索道,没有踏实过一天,现皇上大悟,臣妾喜不自禁,臣妾谢过皇上为臣妾及腹胎的安排,臣妾别无所求,只求追随皇上,黄泉路上相伴,一家三口,过些宁静的日月。”

“皇后千万别胡来,朕命归天,是朕的劫数,朕要皇后好生活着,将朕的遗脉养成人,留下一丝香火,算是朕不枉来一回人世了。”

“皇上……”

“朕这就办理遗诏,为皇后安排今后。”

同治振作起来,唤了一声太监:“速传军机大臣李鸿藻来见朕。”

太监领旨要走,被同治叫住:“传朕旨意,如有人拦阻李大人,命御前总管就地处决!”

“遵旨!”太监领命去了。

同治把皇后拥到怀里,用手抚摸着皇后的大肚子,脸上有了幸福的笑容。

两人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这里不是皇宫,他也不是皇上,她也不是皇后,他们只是一介草民,相拥在茅屋里,憧憬着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

这是人生的峰尖,是抛开所有虚饰的幸福,是两情在人生的海洋浪涛里所有的企望。

然而,这一幸福时刻太短暂了。

“皇上,李大人奉旨求见。”太监报道。

同治和皇后大梦初醒一般,忙分开回到了现实之中。

“快传!”

李鸿藻是皇上的老师,是皇上最信赖的大臣。同治眼睛里多了一丝欣喜。

“李老师快起,你身同朕父,不必行此大礼。”

李鸿藻起来坐定:“皇上龙体欠安,不知现在如何?”

“老师牵挂了,朕急召老师进见,就为这事。”同治一脸严肃,转头对太监说道,“叫所有人退下,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来。”

太监领命和奴才们退出。

同治这才转过脸来,缓缓地对李鸿藻说道:“老师,朕急传老师,有大事要办。”

李鸿藻从皇上的神情上,看出皇上今天有点异常,便大气都不敢出。

“请老师拿过纸笔,朕口授遗诏,老师代笔。”

李鸿藻一听,心中大惊,从椅上惊起,跪地奏道:“皇上,偶有小疾,不可造次呵,皇上年方十九,怎虑及大统……”已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皇上、皇后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同治用手抹抹泪眼,厉声道:“老师想抗旨不遵?”

“不敢!”

“拿纸笔来。”

李鸿藻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去御案上拿过纸笔。

同治示意李鸿藻将纸笔放到身前的案几上,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口授道:“朕六岁冲龄即位,一晃十三载,然独自亲政一年有余,欲振国威,兴我大清,心有余力不足。朕奉天命,为一国之君,愧对列祖列宗,时患不治之症,天数已尽。今为大清天下有续,朕思虑再三,唯皇叔恭亲王奕懋著勤劳,迭奉思纶,有君主之才,特传位于奕力保大清江山兴盛。此乃大清朝续统之上策,他人不可逆此朱谕。

钦此!

同治十三年十二已卯

李鸿藻含泪一一书写完毕,他已泣不成声:“皇上,微臣已书毕。”

“给朕念一遍,皇后为证。”

李鸿藻又细细念了一遍。

“尚可。”同治轻点了点头,对皇后说,“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含泪点了点头。

“李老师,此遗诏暂由皇后妥存,概不外传,待朕崩后,再宣告天下。”

“皇上!”李鸿藻再次哭拜在御榻前。

皇后刚出殿,就被慈禧带人堵在了养心殿外。

“皇后为何如此慌张?”慈禧冷眼望着皇后,问道。

皇后满脸惊慌,垂手呆立一旁。

“皇后为何不答哀家的话?是做下见不得人的事了。”

“臣妾不敢。”

“不敢?这是去了何处?见了哀家躲躲闪闪,一定没干好事。来呀,随哀家到西暖阁问话。

皇后只得跟着慈禧进了西暖阁。

“说,刚去了哪里?”慈禧坐定后,恶狠狠地问道。

皇后跪在地上,突然不害怕了,直言道:“我去见皇上了!”

“谁叫你去的?”

“皇上是臣妾夫君,我想见就见,要谁指使!”

“大胆!如此口气,是对哀家说话吗?”慈禧怒道,“小李子,你可都听见了?”

“奴才听见了。”

“皇后目无尊长,口出狂言。按理该咋办呀?”

“掌嘴。”李莲英答道。

“还不动手?”

李莲英狗仗人势地冲上去,对着皇后“啪啪”就是两巴掌。

皇后两腮瞬时红了,嘴角流出了鲜血,但他高昂着头,用愤怒地目光望着慈禧。

慈禧冷笑了两声,道:“小李子,给我再掌嘴,这个大逆不道的贱人,还不服呢。”

李莲英又给了皇后两巴掌,皇后头晕眼花,但她还是不肯低头。

慈禧冷笑道:“看你硬还是我硬?来呀,给我搜这小贱人的身,看这贱人身上有什么法宝,敢这样对哀家。”

李莲英和两个宫女上去,抓住皇后的胳膊,搜起了身。

皇后死命反抗,但无济于事,身上的遗诏被李莲英搜了出来。

“禀太后,搜了一封遗诏。”

“呈上来。”

慈禧接过遗诏,粗粗看了一遍,便气愤地撕碎扔在地上:“没用的东西,想背着哀家将皇位传于他人,休想!”

刚书成不到一个时辰的传国遗诏,就这样短暂地结束了它应有的使命。

恭亲王一大早去拜见东宫太后慈安,力奏授予陕甘总督左宗棠为西征大帅。

慈安看着恭亲王,说道:“恭亲王为何这般急?”

“太后有所不知,新疆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洋人已在暗中支持匪帮阿古柏。左宗棠奏,如不尽早克复,恐怕日后阿古柏有洋人撑腰,就难了。”

慈安太后听恭亲王这么一说,也急了:“恭亲王此言极是,哀家让你代办朝政,你看着办吧,只是,近来皇上龙体欠安,朝中纷乱,像急授左宗棠大帅这等事,还得斟酌后再授。”

慈安临时决定了,又转了个弯,把恭亲王急坏了。

“太后,这事不能再等了。”

“恭亲王,你一心为国,哀家知道,但这种大事,何急这几天?今晨起来,哀家右眼跳个不停,心神也随之不定,不知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这样吧,西征的事,你暂降一道密谕于左宗棠,叫他做好准备,待皇上康复之后,立命左宗棠为西征大帅,规复新疆。”

“喳。”恭亲王答应一声,他心里很不乐意,用手摸了摸藏在袖带里他已拟好的上谕,要退出东暖阁。

慈安又叫住恭亲王:“恭亲王,近日皇上病重,你不可远离,朝中上下,你要多巡视,处理好大小事务。”

“臣遵旨,太后放心。”

恭亲王退出东暖阁,到各处走了走,他这天对皇宫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看到什么都觉得有种亲近感。

自养心殿出来,向东门进入内右门,西首即是御膳房,恭亲王在御膳房前站了一阵,他想起不久前听人议论,御膳房独有虚名,不如太后及妃子们的膳房。她们都有名厨掌勺,做些美味可口的菜肴,不像御膳房,看起来菜肴众多,但烹调方法,来自天南地北,粗陋简单,大部分都是预先炖好,盛于黄沙碗中,移置铁板之上,下燃炽炭,碗上再盖铁板,复燃炽炭,因此黄沙碗中始终保持沸滚状态,所以再好的菜肴也会被焖坏。不过这些菜皇上又不吃,只是摆样子而已。恭亲王对御膳房的传闻不感兴趣,今天走到这里,因为心情不同,想起来便想走近看看,是不是传的那样,也好日后改善。他不想讲排场,讲那繁多的花式,只要上口的二十几样菜肴,吃着舒服就行。他便信步走进御膳房院内。

刚进侧门,恭亲王便看到有几个奴才在挖墙院边的一株枯槐。奴才们叽叽喳喳,一见恭亲王进来,立马止声,伏地便拜:“奴才叩见王爷。”

恭亲王一笑:“挖树呀?”

一个奴才答道:“这槐树枯了,前些日子看着树枝还青着,昨日折枝一看,枯萎了,奴才以为是冬日寒气所致,便找人来挖。”

恭亲王走近一看:“根还活着?”

“回王爷,根活着。”

“躯干枯死,根犹生,为何连根挖掉?”

“回王爷,留下此根,日后也难成大材,奴才便连根挖了清净。”

恭亲王一听,想到自己当年没争上皇位,悲观痛恨,差点意气用事,抵抗咸丰,如果照此发展,日后定会被铲除,哪会有今日即将失而复得的皇位?

这就叫根不死,树干暂枯,日后也会发芽成大材。

恭亲王怜起眼前这棵老槐,几十年了说枯就枯了。他有点伤感,但一想到即将君临天下,心中豁然开朗,对几个奴才挖掉树根有点不满:“树根才死,说明此树命不该绝,快停手别挖了,毁根即断大材,这点道理都不懂?”

一个奴才小心地说:“王爷,奴才们无知,可这树根已挖出三之有二了,这……”“)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