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不会这么快将幼丹扳过去吧?”

“上次福州船局拟撤,是冲着我左宗棠来的,现又提升幼丹,也是冲着我来的,就是幼丹不变,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实在复杂,那派谁去押运军火呢?”

“我考虑有一人能当此重任。”

“谁?”

“都力!”

“都力?”虞绍南惊道:“都力可不能动呵,这大敌当前,如果朝廷降旨,叫你挂帅,都力的分量,你可知道?”

“正因为大敌当前,别的将领不能动,我才用都力。都力的亲兵一营,才能机动抽出的。”

“支开都力,似有不妥。”

“不就是没人保护我了吗,我一个将死的老翁,没人来害。绍南,难道你怕都力一走,有人取你老命不成?”

虞绍南说:“我的命不值几个钱,主要是你,季高,你价值连城呵。”

“别胡扯了,就这么定了。”

“另外,”左宗棠又说,“我还想交给都力一件事。”

“什么事?”

“派他到福州船局走一趟。”

“这,很有必要。”虞绍南说,“都力精明过人,会将船局的前后调查清楚的。另外,幼丹变与没变,也会明了。”

“但愿不会太复杂。”左宗棠叹口气,神情复杂地说。

十九

袁保恒收到李鸿章的密函,他才大梦初醒,他最缺乏的是手下无兵,怎么就没想到借或者募呢!

说到借兵,袁保恒想着,可以让老父袁甲三在河南募勇,他可以回去领来。这是一步大棋,当年曾国藩、李鸿章还有左宗棠,都不是趁太平天国举事之势,自募了湘军、淮军和楚军,才有了日后的封侯拜相的显贵吗?如果自己这步棋走好,能挂上西征帅印,西征之后,他袁保恒达官显贵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这么想着,袁保恒便给家父写信,说明了募勇的事,要父亲力募万勇,作为豫军,在西北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又给李鸿章写了一封信,除感激之外,谈借兵之事,催李鸿章向朝廷推荐他挂帅的大计。

信发走后,袁保恒想探探左宗棠的口气。

来到总督衙门,袁保恒对左宗棠拱手道:“中堂大人,莜坞最近有些繁忙,没有过来问候,大人还好吧?”

左宗棠看了看袁保恒,直言道:“你奏疏粮草条陈,太后看来没批下来吧。”

袁保恒脸“唰”地红了,说:“莜坞才浅,对西北情况不了解,冒犯之处,请中堂大人海涵。”

变这么快?!

袁保恒心怀大计,决计不和左宗棠硬来了。

左宗棠不相信似的又打量了一阵袁保恒,说道:“袁大人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袁保恒又打了一拱,说:“中堂大人,莜坞仔细思量,还是大人言之有理,新疆的军务、粮草,大人分析透彻,又切实可行。”

左宗棠斜着眼,看了一下虞绍南,对袁保恒说道:“那么说,袁大人这阵子是闭门思过了。”

袁保恒气得要死,恨不得扑上去将左宗棠活活掐死。别人说左宗棠极富血性,自负偏激,得理不饶人,今天算是领教了。自认倒霉吧,今天栽倒他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倘若日后自己果真挂了帅印,看你左矮子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袁保恒强作笑颜地说:“莜坞的确是在思虑中堂大人的观点,受益匪浅。莜坞这段时间也将粮运的事考虑再三,粮台设在西安,合情合理,新疆各分粮台布局,也有道理。我思谋着,这军饷粮草,运输起来,肯定需要很多人手。现在西征需要大量良勇,莜坞以为再募些勇丁,好搞粮运,如大人同意,莜坞可回河南,将家父旧属召之,再募些兵勇带来,以解燃眉之急。”

左宗棠一听,这才明白袁保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笑毕,才说道:“袁大人这段时间果然长进不少,但粮运之事,本督已经从凉州到新疆,沿途重要城镇关隘,都安排人了,有足够的兵力保护运输。至于西征大军,本督现有的几万人马都置之不用,哪还用再募?”

袁保恒气极,力争道:“大敌当前,需大量精兵良将……”

左宗棠没容袁保恒说完,打断道:“本督的精兵良将已足够西征兵力,再募的不会有多么精良,还要供军饷,完全多余。再说,本督一再裁遣各军,哪有增军的道理。”

袁保恒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大败而归。遂拟奏折,奏请朝廷批准他回豫募勇。

二十

京城。皇宫。

奏疏先呈给同治圣览。同治看后,心里不悦:“这个袁保恒怎么回事?朕叫他去为西征军帮办粮草,上任之初,尽奏些不合实际的办粮之道,朕没怨他。这回,又奏请要回豫募勇,是何居心?”

同治提起朱笔,想着批下不准。提起笔又没落下,心想这西北征讨之事,越来越费神了,得尽早裁定,便放下朱笔,叫身边太监将袁保恒的奏折呈给西太后阅后,明日上朝后再定。

近来,同治帝龙体欠安。自从同治十年慈禧为他选秀女立后的事,伤了他的心,他一直情绪低落,心情懊丧。

同治立后,这种大事,慈禧早在同治七年,就给慈安太后说,同治帝年幼,必选一个知书达理的皇后,才能梳理后宫,为皇帝分忧。慈安表面赞同慈禧的主张,内心却很淡漠;同治非她所生,这已隔了一层,况且慈禧一贯独断专行,她插手太多,会伤两宫太后的颜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慈禧折腾。

慈禧便一手操作起来,先物色人选,仍循“选秀女”的途径。这是八旗特有的制度,京城内外的八旗官员,家有及笄之女,须选送而未入选,方能自行择配。

定制三年一选,归户部司管,从八旗俸饷处,存有全部八旗户口档案,先期制造“排单”,按秀女年岁及其父官大小,分别排列,由内务府转送宫内,依序选择。

慈禧在同治十年,亲临御花园钦安殿,经过一次次的“推牌子”,最后选出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承恩公崇文山尚书之女,一个是崇奇之女。

崇文山之女年方十四,淑静端慧,容德甚茂;崇奇之女端庄谨默,姿态敏慧,容仪婉丽。两女谁为皇后,有了一场争执。

慈禧看中的是崇文山之女,此女年幼,慈禧想着日后好控制,即通知同治帝商议。

同治却没看中崇文山之女,原来他早已看上了崇奇之女,但慈禧偏偏没选中崇奇之女,原因是崇奇只是个御史,官职低了。

于是,同治在婚事上和慈禧闹得不合。

但慈禧绝不让步,以“尤有亘古所未睹者,立后纳妃,皆出皇太后训政之”为枷锁,逼同治就范。

同治跪在祖宗牌位前,痛哭流涕,终不能摆脱祖制羁绊,答应在两个候选人之中择一为后。但他憋着一肚怨气,硬立了崇奇之女阿鲁特氏为皇后,封崇文山之女为慧妃。

同治这一选择,差点气死慈禧,也使同治心受压抑,颇为不满。他时常寡寡郁欢,独自伤神。

这时,内待太监文喜、太宝为了讨主子欢心,从别处弄来一本民间裸体画册,悄悄放在同治的枕边。

年轻的同治正处在青春年少,自气方刚的青春期,对皇后、妃子的腼腆有度,浅尝辄止有些不乐。一看到画册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性情,施起淫乐,无奈皇后、皇妃讲究礼仪风范,不能使同治尽情行乐。文喜和太宝趁机向皇上进言,将京城妓院的妓女行乐大肆渲染一番,同治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和两个太监乔装成商人,到各妓院去寻欢作乐。

逛妓院确实让同治帝圣心大悦,一发不可收拾,也闹下了与人争妓的不少丑闻。同时,同治也染上了花柳病。

同治得了这种病,又不好意思对御医说明,便说得了天花麻疹。御医也就按天花麻疹治疗。皇帝年轻,身体尚不成熟,又纵欲过度,体质一落千丈,又恐别人得知他的丑闻,便硬撑着上朝理政,还想着做一朝明君。

身体状况带给同治的绝望,更加重了他对慈禧的成见,本想亲手办理的国事,慈禧却要插手,他心里不愿意,可又敌不过慈禧。近来,同治思前想后,对付慈禧的办法,唯有让慈禧主事,他来反对,以增加慈禧的痛苦,为唯一乐事。

同治让太监将袁保恒的奏折送呈慈禧,就是想叫慈禧为难,当时,推荐袁保恒去西北帮办粮草,就是慈禧的主意。

这天,临朝后,同治先声夺人,要给慈禧一个下不了台。

同治望着大殿上的文武大臣,作怒状言道:“西征讨伐,由来日久,朕已下旨进军新疆,战幕已经拉开,规复新疆,指日可待。然西征军粮草供应一事,尚处于争论之中,陕甘总督左宗棠乃当今贤达,粮草督办设想正合朕意,可派去的粮草帮办袁保恒却处处作难于左卿家,前次上奏的粮草预案被朕否决,袁保恒一直心里不畅快,现在又奏请要回豫募勇,以壮西征军威,此举乃乱世图用,现太平盛世,唯西北一战,有欠妥之处。不知众卿家有何异议,请奏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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