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叫你去一趟。”

“左大人?”丁春秋心里一惊:左大人怎会召见我这个小小的营官呢?平时根本和左大人说不上话,会有什么事呢?丁春秋心里忐忑不安,偷眼看了一下都力,小心地问道,“都大人,卑职想问一句,左大帅叫卑职何事?”

都力说:“到了就知道了。”

丁春秋不敢再问,都力虽是亲兵营营官,和他一样级别,但都力是左大帅的贴身侍卫,不离大帅左右,是人人皆知的大帅亲信。丁春秋很恭敬地回了一句:“喳,卑职这就随都大人前去拜见大帅!”

这个都力,是左宗棠当初募楚军与太平天国周旋在江西景德镇时,相遇结识的。说起来,都力当时还要伺机刺杀左宗棠呢,原因是景德镇被楚军攻陷后,左宗棠的楚军中有一个千总叫张德万,他自恃攻城有功,在景德镇胡作非为。一次偶然看上了一个美艳女子,便上前调戏,却不知这个女子的丈夫是景德镇有名的拳师梁洪仙。梁洪仙闻娘子被侮辱,大怒,携一弟子冲击军营,与张德万理论,张自恃人多势众,根本不和梁洪仙讲理,几番争执,双方大打出手,梁洪仙寡不敌众,被张德万抓住杀了。都力是梁洪仙的江湖好友,闻之怒火万丈,大骂楚军跟绿营军一样是祸国殃民的败类,非要与楚军为敌,取了楚军统领的头为好友报仇。都力只身一人连闯四次军营,没有将张德万杀死,他便暗伏军营外面,寻机刺杀张德万。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了,都力发现张德万带一队兵勇到景德镇城外的乐安河边挖河沙,他冲了上去,与张德万打斗起来。张德万没防备,被都力一刀刺伤,河里的兵勇见状一哄而上,将都力围在中间,无奈兵勇手中没有兵器,被都力一连吹死十多个。受了重伤的张德万连滚带爬跑上河岸,被都力追上,一把擒住,正要一刀砍下时,被出来巡视的左宗棠刚看到,大喊了一声“住手!”身边的待卫冲了过去,从都力刀下救出了张德万。二十多名待卫大战都力一人,都力渐渐有点不支,被待卫活捉,押到左宗棠面前。左宗棠怒问都力,为何行刺张千总。都力大骂道:“张德万强奸我好友梁洪仙之妻,又残杀梁友,什么楚军,全是些乌合之众,是一群祸国殃民的走狗!杀一个张德万,报我友大仇,还不能解恨,要是碰上楚军统帅左宗棠,我也要杀了他,为民除害。”

左宗棠一听,心一沉,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气得铁青,一帮手下更是怒不可遏,要将都力当场劈了。左宗棠一挥手,制止手下,怒目问一旁的张德万:“张德万,你可干下这种坏事?”

张德万吓得不敢言语,颤抖着瘫在地上。

左宗棠大声吼道:“张德万,你干没干?”

张德万连声都不敢吭。

左宗棠问张德万手下,兵勇如实向左宗棠报了张德万的劣行。左宗棠气得双眼暴睁:“张德万,你好大胆,给我砍了!”

待卫上前,一刀将张德万的头砍落在河岸上。

天上的太阳跳了一下,似一团燃得正旺的火球,晃个不停,火焰烤灼得每个人都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包括都力。空气在这一瞬间凝住了,除过太阳燃烧的“嗞嗞”声,乐安河静得像没有水似的。众人都被左大帅的威严震住了。

左宗棠扫了一眼地上身首异处的张德万,怒气未消地喘着粗气,命手下将都力放了,说:“这位壮士,楚军出此败类,是楚军的不幸,但楚军是一心为国,铲除乱党的乡间团练,来自于广大黎民百姓,你不要因一人罪恶,言及众人。现已将杀你好友、强奸你好友之妻的罪魁祸首斩了,你若还不解恨,就冲我一人来,一要对整个楚军报有成见!”

都力一听,余火未消地问左宗棠:“你是何人?”

“我便是楚军统领左宗棠。”

都力一怔,突然跳起来冲向左宗棠。几个待卫见状,冲上去阻止都力。

左宗棠大声命道:“都给我退下。”说着,左宗棠从一名待卫手中抓过大刀,往都力脚边一扔:

“壮士,请动手吧,我左宗棠的头要能解除壮士对楚军的怨怒,也值了!”

都力愣住了,站在左宗棠面前望了一会儿地上闪亮的大刀,又抬眼看着面前的个不高但气势逼人的左宗棠,不知怎么办才好。

僵持了一阵,都力突然俯身将地上的刀抓起,放到自己的肩上。他要自刎。

“且慢!”左宗棠抬手制止住都力,“壮士为何要自行了断?”

都力说:“大人,我今见大人一面,方知大人非张德万之流,我也不是鱼目不分之徒,不敢冒犯大人。现好友大仇已报,我心足矣。无奈我已伤害大人的十余名无辜,只有自行了断。

左宗棠叹口气,道:“壮士何必要这样呢?人死不能复生,况有前嫌,才伤其无辜。张德万这个败类不是也伤了你好友一家吗?”

都力愣怔地站着,半晌才说:“大人能要放过小人吗?”

左宗棠哈哈一笑:“壮士把我左宗棠看成什么人了?你为挚友仗义寻仇,乃忠义之士,我左宗棠岂能坏壮士性命?”

“大人……”

“壮士,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与楚军化敌为友,如你愿意,可加入楚军。国家正处在危难之时,需要忠义之士为国出力,作为大清子民,当为国效劳!”

都力往地上一跪:“蒙大人厚爱,小人愿随大人东征西讨,为国效微薄之力!”

“看你英勇无比,能以一当十,又为友忠义,是个仁义之士,能入楚军,壮我楚军队伍,与众弟兄共图卫国大计,这是幸事。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小人姓都名力。”

“都力,好,你今后就随本统领亲兵营,做个亲兵吧!”

“谢大人厚爱!”

从此,都力就成了左宗棠的贴身待卫,跟随在左宗棠左右,成为亲信。在日后的数次征战中,很得左宗棠的赏识,平息太平天国后不久,都力荣升为亲兵营营官。

丁春秋跟在都力的马后,小跑着来到地头的左大人一行面前。

一见左宗棠,丁春秋紧跑几步,跪在左宗棠面前禀道:“湘军亭子营第四营营官丁春秋奉命来参见左大帅。”

左宗棠一听,怒道:“你还是湘军亭子营的,丢尽湘军的脸了。”

丁春秋伏地吞吐道:“小的有罪。”

“你知道你犯何罪?”

“小的不明,请大人训斥。”丁春秋还在犯糊涂。

左宗棠没好气地说:“你抬眼看看,你开垦的地里全是百姓,我问你,你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丁春秋已吓得战战兢兢,语无伦次了。

都力答到:“禀大人,丁营官的人全在营帐里睡觉。”

“大胆!”左宗棠吼道,“本督命你们屯田,你竟敢违令,自作主张将田地租给百姓,剥削百姓,兵勇全在营帐睡大觉,你胆子不小!”

丁春秋面如死灰,伏地求饶:“请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左宗棠气不打一处来,依然吼道:“知错?明知是错,还是按错的来。本督的命令,也敢违抗?”

丁春秋一听,全身发抖,嘴里连呼“饶命”。

左宗棠剑眉一竖,命都力:“都力,将此人带回,本督要军法处置。”

又对虞绍南说:“绍南,即传我令,召就近驻军统领,到督衙议事。”

说完,左宗棠气呼呼地打道回府。

驻军统领们飞马赶到总督衙门。左宗棠余怒未消,把十几个统领都扫视了一遍,才端坐椅子上,说道:“本督急召你们,是军屯的事,自本督发令开展军屯以来,各路军营立马实施,也取得了初步的成效,经理之始,即当为异日设想,自有本督的道理,现新疆失陷,数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忍受战乱的伤痛,我们驻军前沿,开展军屯,是为日后开战做准备,你们却在屯垦之中,有的营私舞敝,糊弄本督;有的虚报基数,愚弄本督;有的竟出租田地,戏弄本督。这是何意呀?嗯!”

众统领相互望了望,纷纷回道:“没有这些事呀,大人。”

左宗棠两眼一瞪:“敢说没有?亭字营统领谭上连来了没有?”

谭上连从后面走出,打供道:“卑职在。”

“你也敢说没有这些事?”

“卑职不明,请大人训示。”谭上连心里颇觉莫名其妙。

左宗棠盯着谭上连看了一阵,道:“你真不知,本督就叫你见一个人。”

挥了一下手,虞绍南叫都力将丁春秋带了上来。

丁春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左宗棠连呼“饶命”后,转头对谭上连说:“谭统领,是小人给您脸上抹黑了,求统领大人为小人求情。”

谭上连不明真相,责问丁春秋。丁春秋沮丧地说自己自做主张租地的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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