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约十一点时,贝合尼耶老妈来敲我的门。原来是胡尔达必要她来喊我起床。我跑到窗口,海港锚地风景壮丽非凡;大海非常清澈透明。阳光射下来,使它看起来像没底的镜子,海底的岩石、海草及苔藓历历可见。曼屯的海岸线相当优美,繁花遍地,将这片纯净水波包围住。卡拉凡的别墅有红有白,就像夜里刚绽开的鲜花;整座海格立斯城堡像束漂在海上的捧花,城堡的老石都散着花香。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动人的大自然景色,它是如此温柔惹人怜爱。天气非常晴朗,海滨游客悠闲懒散,一片水气笼罩海面,群山葱郁。这幅景色对我这个北方佬而言,是难得一见的,令我忍不住想触摸。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奋力拍击海面。哦!他的双臂轮流击水,我若是诗人,一定会流下眼泪!那可恶的人好像充满怒火,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对这片平静的水波如此忿恨。很明显是这片海水勾起他的怒意,一直没停下来。他手持一枝短木棍,站在一艘小船上,船上有一个胆怯的孩童发着抖划桨前进。男人对着大海不停地乱打,他这种粗鲁火爆的举动,使几个驻足海边的游客非常愤怒,可是就如许多人在这类情况下会有的反应,他们自问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多事?于是就让他继续击水。这个野蛮的人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这片平静的海水,即使被这个疯子激荡起伏了片刻,也很快又恢复宁静了。
这时我听到胡尔达必的声音,他通知我正午用餐。他衣服上沾满了石膏泥灰,可见他在刚砌好的水泥墙边转过一圈。他一手撑在一根一米长的丁尺上,另一手拿着一条铅线。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打水的男人。他说那是杜里欧,他打水是为了吓鱼,然后赶它们入网。我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叫他“海上屠夫”。
胡尔达必同时还告诉我,今早他问过杜里欧,昨晚他用小船载着绕了海格立斯半岛一圈的男人是谁。杜里欧说他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奇怪的男人在曼屯上船后,付了五法郎,要到红岩岬头去。
我很快穿好衣服和胡尔达必会合,他告诉我午餐时会有一位新成员:老巴布。我们本应等他到时才入坐,可是他一直没出现,我们于是就在鲁莽查理塔布满鲜花的平台上用起餐来。
“岩洞”餐厅送来热腾腾的普罗旺斯鱼汤。这间餐厅的鲤鱼是这一带海岸最新鲜美味的,汤里还放了一些酒。露天用餐,加上景色怡人,使我们在胡尔达必采取防卫措施后的紧绷心情稍微放松。事实上,阳光普照时,拉桑就不似在星月微光的夜里那么令人害怕。啊!人的本性非常健忘,而又容易大惊小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我们整夜都保持警觉并武装巡逻城堡的道路,大家都觉得可笑。(至少瑞思及我是如此;还有艾蒂,她浪漫优郁的天性只是表面的。)
就在那时,老巴布出现了。而老巴布出现绝不会使我们失去微笑,心情低落——我很少看到比老巴布更滑稽的人。南部的春季阳光强烈刺眼,老巴布戴着一顶黑色高帽,穿着黑色礼服、黑背心、黑裤及黑眼镜散步;头发花白,两颊泛红。没错!没错!我们在鲁莽查理塔的棚架下笑得很开心,而老巴布也和我们一起笑;他生性就是很开朗快乐的。
这位老学者来海格立斯城堡做什么呢?是说出原因的时候了。为什么他会放下他在美洲的收集品、工作、图画和他在费城的博物馆?是这样的,读者应该还未忘记,瑞思在美国被认为是个前途无量的颅相专家,可是他对玛蒂的单恋使他突然厌弃学术。和艾蒂结婚后,她一直鼓励他,使他觉得学术仿佛即将重拾热情。刚好他们在蔚蓝海岸度蜜月时(也就是去年秋天),人人都在谈论艾柏先生在红岩的新发现,从1874年起直到现在,地质学家及史前文化专家都对在红岩岩洞里发现的人类遗骸抱着浓厚兴趣。朱利安、希维伊、吉拉汀及戴乐梭都来此研究过。法兰西科学院及国民教育部都很重视他们的发现。这些发现很快造成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