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至,斡离不南向坐见之,(案:《靖康传信录》云:纲、望之等北面再拜,膝行而前。)遣燕人王汭等传道语言,谓都城破在顷刻,所以敛兵不攻者,为赵氏宗社恩莫大也。议和所须犒师金银绢采各以千万计,马驴骡之属各以万计。尊其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悉归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又以亲王、宰相为质。(案:郑望之《奉使录》此段云云,明日再见使及之。)纲等不敢有言,但曰:“有皇帝赐金万两及酒果。”斡离不令吴孝民受之。夜,宿孳生监,金人遣萧三宝奴、耶律忠、张愿恭三人来,(案:《奉使录》:三宝奴等云:“皇子郎君至中路便意回,只讶南朝不遣使人来求和。”望之云:“朝廷已遣给事中李邺去,不知甚处逢大金人马,更不得消息。”三宝奴云:“李给事知是上皇遣来,皇子郎君道不知他今上意旨如何?”望之云:“主上即位十馀日,上皇已南幸,朝廷仓卒未及遣使而人马已及城下。”)首言以我纳张瑴,故举兵,(案:“张瑴”,《金史》作“张觉”,入《叛臣传》。《北盟会编》及《奉使录》亦作“张觉”,《大金国志》作“张瑴”。)既闻上皇禅位,少帝登极,即拟还师,第讶南朝不来求和。望之云:“女真本一小国,初以士马彊盛灭契丹,终能以礼义与中国通好,岂不为美?若一向恃强,务欲并吞,非至理。”三宝奴云:“但南朝多失信,须要一亲王为质,古亦有之。”望之云:“如燕太子丹质於秦是也,然不知周、郑交质,其后卒至交恶,果为大计,质亦何恤?若以亲王往,万一有感风露致不测,以人情言之,在贵朝亦不得不悔,此事终恐无益。”三宝奴笑云:“北朝以兵之所加为疆境,今已至汴,而皇太子郎君但欲画河为界。”已而望之云:“朝廷自来与金国讲好,以燕山为藩篱,内郡及都城不为战守备,岂事力诚单弱!若皇子必欲以河为界,此乃恃强有所邀耳。且南朝得北朝地不能守,前日燕山是也。北朝得南朝地恐亦然,盖人情向背不同,不若增益岁币为无穷利尔。”因许银三百万两,三宝奴不悦而退。是日,虏移壁开远门。《纪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郑望之《奉使录》:三宝奴云:“南朝得北朝地固不能守,北朝得南地岂守不得?古人有守得者。”望之云:“耶律德光到汴京,不及一月,如何谓之守得?”三宝奴云:“有守得底。”望之云:“北边种落得中原地,无如拓跋魏。然自拓跋南侵,改为元魏,已百有馀年,当时所立君长,犹中国之人也,用中国之礼乐,中国之法度,中国衣服,故中国之人亦安之。今大金岂可以拓跋为比?”又微笑云:“旧日三关也属北朝来。”望之云:“国家财赋,各有转运使总领,河北籴便司,盖河北缘边州郡,多是溏泺地无出,故朝廷支降钱本籴便司,和籴斛斗以给诸边太师。若论三关地政,是溏泺所在,不若问朝廷多增岁币,又无水旱之虞,岂不永远?太师更熟虑,即是长远。”三宝奴云:“枢密侍郎瞒心,各自尽忠尽节,为国家说得甚事?但许多人马远来,不成则凭空去也。大金人马不似南朝健儿逐月有请受。”望之云:“若是讲和,却存旧好,所有金军,朝廷须是犒劳,不知有多少军?”三宝奴云:“河东国相二十万,皇子郎君一头项三十万。如今讲和,便遣人止河东军去,此事朝廷不要迟疑,早早便宜。这里许多军,住久是坏了你家人民田种。”望之云:“昨日面得处分,若说及犒军,可许银三五百万两,此数亦不易出也。”三宝奴云:“金人去家有六七千里,动经一二年,须是逐人得两铤银一铤金方得。”望之云:“太师开得许大口,又似以河为界,好难商量。”

12、乙亥,李纲方入对,外报虏攻通天、景阳门一带甚急,(案:“通天、景阳门”,《靖康传信录》、《靖康要录》并作“新城酸枣门”。)上命纲督将士捍奭,纲乞禁卫班直善射者千人以从。(案:《靖康传信录》、《靖康要录》并云:上遣御药虏端同行,传旨如所乞。《传信录》云:自禁中至新城酸枣门几二十里,行夹道委巷中,惟恐贼之已登城也。)虏方渡濠,以云梯攻城,班直乘城射之,皆应弦而倒,将士无不贾勇,近者以手炮、櫑木击之,远者以神臂弓射之,又远者以床子弩坐奸及之。而金虏有乘筏渡濠而溺者,有登梯而坠者,有中矢石而踣者甚众。又募壮士数百人缒城而下,烧云梯数十座,斩获酋首数十级。(案:《靖康传信录》、《靖康要录》并作“斩获酋首十馀级,皆耳有金环。”)虏又攻陈桥、封邱、卫州等门,矢集城上如蝟毛,纲登城督战,上遣中使劳问,手劄褒谕,给内库酒、银碗、采绢等以颁将士,人皆欢呼。自卯至未、申间,杀贼凡数千,乃退。武泰军节度使何灌死之。(《纪事本末》卷百四十七。)

13、虏遣游骑四出,抄掠畿县,惟东明、太康、雍邱、鄢陵、扶沟仅存。虏况小邑不破,再益骑三千,急攻东明,京东将董有邻率众拒之,斩首十馀级。最后得金环者,三太子也。

14、郑望之等在虏营,斡离不约见之,引李邺、沈琯於其坐后,需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匹,表缎百万匹,割太原、中山、河间三路地,并欲宰相、亲王为质。(案:《奉使录》:是日,早有韩宣徽过位相揖云:“皇子郎君遣人去打城也。”望之云:“既是讲和,何言打城?”韩笑云:“且要耀兵。”斡离不笑云:“打城人适以已句回矣。”又云:“讲和事,此自讲人去朝廷理会。”於是三宝奴、耶律忠、王汭受斡离不书一封。又一幅不封,与望之同入城。不封一幅,乃是所须金银表缎数目,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匹,表缎一百万疋,一更后到殿门,又见所进书,方知要割三镇。及亲王一员,候回日送到河,要宰臣一员同往,交割地界。)望之辞以亲王至幼,沈琯谓望之乞遣郡王,望之再三言之,斡离不曰:“遣亲王、郡王各一人至河即还,宰相候交物了及拨地毕日可还也。”斡离不出玉带、玉篦刀、名马各一,遣三宝奴、耶律忠、王汭等来献,催使人回,夜到驿。望之入对福宁殿,具奏所言,上令与大臣言之。(案:《续宋编年资治通鉴》云:邺归,奏闻邦彦议,以金人所需金二百万两,银五百万两,牛马五百头,羊一千口,表缎如银数,量与金八十万两,银二百万两,缎子如银之数,牛羊并从所请。上从之,是夜定议。盖出於邦彦也。《北盟会编》初十日丙子引见三宝奴上殿,呈书为明日事。)

燕山都监武汉英、知信德府杨信功及李邺、沈琯等并归自虏营中。(《纪事本末》卷百四十五。案:《三朝北盟会编》:宣和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乙未,斡离不陷蓟州,副使武汉英髡而降之。十二月十日丁未,陷燕山府,沈琯被执。二十七日甲子,陷信德府,知府杨信功被执。惟李邺乃奉使议和归而又往,至是又归也。武汉英归自虏营,蔡绦《北征纪实》以为不在此时,今附录於此,以存异说。《北征纪实》曰:本朝与辽人文移,皆在两界对境,谓之“关报”。金人灭辽,河东代州如故事,而燕山即我玉田县,筑一州曰清州,以对平州,相与通使人之正路也。故其犯中国,先以关牒来代州茹越寨,及启封,乃檄书是也。燕山路清州则有我文臣贺允中,副使武汉英。汉英乃玉田县巡检,就时差充副使,适至清州,而斡离不遣人约曰:“邀使人观打球。”二人者知其犯盟,欲以其未过界,无故事相会拒之;恐托是以生衅,故勉而从之。及至界,则以是日举兵矣。贺允中被锁;武汉英者,武将,颇黠,斡离不爱之,因髡而左衽,常在左右,谓此南朝第一降人也。汉英降,备见药师犯中国,得人初不杀,曰:“此皆我人也。”行将至真定,汉英说之曰:“某犹不知大国用兵意,况中国之人乎?是宜其不降!今睹所擒获者皆不杀,然人安得户晓?谓如某者使谕之,则河北坚城可不战而下也。”斡离不大喜,乃多出榜文,命武汉英出寨,俾诱谕诸郡。汉英用是得出,乃径走阙下,具以虏情告朝廷曰:“金人之谋深矣,谓中国独西兵可用,今以粘罕一军下太原取洛阳,要绝西兵援路,且防天子幸蜀;斡离不军下燕山取真定,直掩东都,仍会於东都而后不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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