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甲辰,吕公著屡奏乞罢提举官。(案:《长编》卷二百十:熙宁三年四月戊辰,辨公著对及琦疏之误。原注:云:公著自三月十三日不复对,凡二十二日。此奏当在十三日之前,今不得其日,姑附十三日甲辰下。)王安石读至“取大臣章奏疏駮,巧为辨说,敷告天下。”上曰:“如此,则韩琦安得不动心乎?”安石曰:“朝廷作有理之法,今藩镇逐条疏駮,而执法乃不以为非。方镇作无理章奏,朝廷谆谆晓谕,而执法乃谓之巧为辨说,即非理之正。言事官当逐辨论其非,以开悟陛下之聪明可也。今但言巧为辨说,而不见辨说之不当,则其情可见矣!”《纪事本末》卷六十三,卷六十八。上怪上下纷纷何至此,安石曰:“陛下作法,宰相摇之於上,御史中丞摇之於下,方镇摇之於外。而初无人与陛下为先后奔走奭侮之臣,则人情何为而不至此耶!”又读至“止令提点刑狱或转运使管勾。”安石曰:“比曾公亮亦有此奏。陛下试思府界若无提举官止有吕景,则此法已不得行;京西无提举官止有提点刑狱,则已言人皆不愿。请以此验之,则不设提举官,付之他司,事必不举矣。”上患官吏慢法而不奉行,安石曰:“提举官虽卑,然以朝廷之命出使,尚未敢按举州县不法,即已纷纷然以为陵轹州县。言事官本当为朝廷守法,乃更朋比流俗,如此岂是正理!”上以为然。(《纪事本末》卷六十八。)
10、戊申,安石独对上曰:“陛下知今日所以纷纷否?”上曰:“此由朕置台谏非其人。”安石曰:“陛下遇群臣无术,数失事机,别置台谏官,恐但如今日措置亦不能免其纷纷也。”(《长编》卷二百十谢景温举御史条载:先是,安石独对上云云一段。原注:云:此安石三月十六对上语。今据原文辑此。)
11、丁未。(《长编》卷二百十八:熙宁三年十二月壬申,中书言司农定保甲条例。原注:云:三年三月十七。又《长编》卷二百三十六:熙宁五年闰七月辛酉,安石谓:“本为保甲,故中书预议;若止作保甲,故中书预议;若止欲作义勇强壮,即合令枢院取旨。”原注:云:三年三月十七日亦有此言。案:原文已佚。)
12、戊申,(案:据《宋史·本纪》补日。)范镇罢知通进银台司。初,镇言:“韩琦奏,中书自当施行,不须下条例司及不当令李常分析封还诏书。”圣旨谕镇行下数四,犹不肯。案:《宋史本传》云:诏五下,镇执如初。会司马光辞枢密副使,上许之,镇又封还诏书曰:“臣所陈大抵与光相类,而光追还新命,则臣亦合加罪责。”上令再送镇行下,镇又封还曰:“陛下自除光为枢密副使,士大夫交口相庆,称为得人,至於坊市细民,莫不欢喜。今一旦追还告敕,非惟诏命反汗,实恐沮光谠论忠计。”上不许,以诏书直付光,不复由银台司行下。镇言:“由臣不才,使陛下废法,有司失职。”遂乞解银台司,许之。(《纪事本末》卷六十八。)
13、己亥,(案:据毕沅《通鉴》补日。)上遣刘有方谕司马光,以光累有辞避,已行,襃许为银台司,不行,下诏令有方谕旨依旧供职。是日,光入对於崇政殿,因再拜谢,上曰:“此命尚未罢也,朕特加卿,卿何为抗命不受?”光曰:“臣自知无力於朝廷,故不敢受。抗命之罪小,尸禄之罪大故也。”上曰:“卿受之而振职,则不为尸禄矣。”光曰:“今朝廷所行,皆与臣言相反,臣安得免为尸禄之人?”上曰:“相反者何事?”光曰:“臣言条例司不当置,又言不宜多遣使者外挠监司,又言放青苗钱害民,岂非相反?”上曰:“今士大夫汹汹,皆为此言。卿为侍从臣,闻之不得不言於朕耳。”光曰:“不然。蔊者初议,臣在经筵,与吕惠卿争议论,以为果行之,必致天下汹汹。当时士大夫往往未知,百姓则固未知非,迫於浮议而言也。”上曰:“言者皆云法非不善,但所遣非其人耳。”光曰:“以臣观之,法亦不善,所遣亦非其人也。”上曰:“卿见元敕否?”光曰:“不见。”上曰:“元敕不令抑勒,宿州强以陈小麦配民,卫州留滞不散,朝廷已令取勘违敕强民者,朝廷固不容也。”光曰:“敕虽不令抑勒,而所遣使者皆讽令抑配。如开封府界十七县,惟陈留姜潜张敕榜县门及四门,听民自来请则给之,卒无一人来请。以此观之,十六县恐皆不免於抑勒也。”上曰:“卿告敕尚在禁中,朕欲再降出,卿当受之,勿复辞也。”光曰:“陛下果能行臣之言,臣不敢不受;不能行臣之言,臣以死守之,必不敢受。且诏令数下,而臣数拒违,於臣之罪益重,於陛下威令亦为不行,上下俱有所损,愿陛下勿降出也。”上曰:“卿何必如此专徇虚名?”光对曰:“凡群臣得为两府,何异自地升天!臣与其徇虚名,孰若享实利,顾不敢无功而受禄耳?”上曰:“卿所言,皆非卿之职也。”光对曰:“臣惟恐受敕告,则不能言职外之事。今者不受,为贪陈国家之急务耳,非为身也。”上敦谕再三,光再三固辞,上曰:“当更思之。”(《纪事本末》卷六十八。)
14、壬子,上御集英殿,赐进士第。(案:《十朝纲要》:三月己卯,御集英殿,始策进士,罢诗、赋、论三题。)叶祖洽言:“祖宗多因循苟且,陛下革而新之。”(案:二句据《纪事本末》卷六十八增入。置第一。)轼奏欲别定等第,上不许。初,轼为国子监考试官,时二年八月也。安石既得政,每赞上以独断,上专信任之。轼发策云:“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符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灭。事同功异,何也?”安石见之不悦。上数欲用轼,安石必沮毁之。轼又尝上疏曰:“陛下自去岁以来,所行新政,皆不与治世同道。”又作拟《进士对御试策》,上以轼所对策示王安石,安石曰:“轼材亦高,但所学不正,今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荡至此,请黜之。”曾公亮曰:“轼但异论耳,无可罪者。”他日,安石又白上曰:“陛下何以不黜轼,岂为其才可惜乎?譬如调恶马,须减刍秣加閧扑,使其贴服,乃可用。如轼者,不困之使自悔,而绌其不逞之心,安肯为陛下用?且如轼辈者,其才为世用甚少,为世患甚大,陛下不可不察也。”(《纪事本末》卷六十二。案:《续宋编年资治通鉴云:上试叶祖洽等二百八十九人,擢祖洽为第一,廷试策自此始。《编年备要》云:赐叶祖洽》以下及诸科八百馀人及第、出身有差。旧制,进士一日而兼试诗、赋、论,谓之三题;特奏人只试论一道。至是罢三题,始用策。翌日,试特奏名进士亦试策也。自王安石得政,每赞上以独断,上专信任之。於是考官苏轼发策云:“晋武帝平吴,以独断而克;符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伯,燕哙专任子之而灭。事同而功异,何也?”王安石见之不悦。祖洽策言:“祖宗多因循苟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初考为三等,覆考为五等。上令宰相陈升之面读,以祖洽为第一。轼乃言:“陛下试士,将求朴直之人,而阿谀顺旨者率据上第,臣窃悲之。”是以不胜愤懑,拟《进士对御试策》以进。上以轼所对示安石,曰:“轼才亦高,但所学不正,陛下何不黜轼,岂以其才可惜乎?譬如调恶马,须减刍秣加鞭閧,使其帖服,乃可用。陛下不可不察也。”薛应旂《通鉴》云:初,同知贡举吕公弼在贡院中,密奏言:“天子临轩策士而用诗、赋,非举贤求治之道,乞出自宸衷,以咨访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试进士,遂专用策,赐叶祖洽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邵武人,所对策专投合用事者。考官宋敏求、苏轼欲黜之,吕惠卿擢为第一。毕沅《通鉴》云:考官吕惠卿列阿时者高等,讦直者居下;刘攽覆考,悉反之。李大临、苏轼编排上官均第一,叶祖洽第二,陆佃第五。帝令陈升之面读均等策,擢祖洽第一。)
15、丙辰,右正言、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孙觉降知广德军。(案:《宋史本传》、陈桱、薛应旂、毕沅《通鉴》俱云:帝初即位,觉为右正言,以言事忤帝意,罢去。王安石早与觉善,将援以为助,自知通州召还,累改审刑院。时吕惠卿用事,帝问於觉,对:“惠卿辨而有才,以为利之。”故帝曰:“朕亦疑之。”青苗法行,议者谓“《周官》泉府,民之贷者至输息二十有五,国事之财用取焉。”觉条奏其妄,安石览之,怒,始有逐觉意。又案:孙觉罢在元年八月。《太平治迹统类》,通判越州,不载知通州时月。觉召还,亦不得其日月。)初,曾公亮、陈升之、赵抃等皆以为开封府界散常平钱实有抑配,上遣觉出案其事。觉喜奉行,遂诏觉同开封府界提点、提举官体量有无抑配以闻。既而张戩言不当遣觉。觉亦奏疏辞行。(案:《宋史》本传、徐氏《通鉴后编》:觉奏且言:“如陈留一县,前后榜令请钱,卒无人至者,故不散一钱,以此见民实不愿与官中相交。所有体量,望赐寝罢。”)上批:“觉上殿称敢不虔奉诏命,即日治行,今乃反覆如此,付中书问。”已而王安石犹独对言,直可责降,不须劾问。初欲落修起居注,令归馆供职,安石谓不如与一州或军。上曰:“留觉在此,必更鼓动流俗。”遂有广德之命,而体量官亦罢遣。(《纪事本末》卷六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