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太宗淳化四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春正月庚寅朔,亲飨太庙。

辛卯,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宣祖、太祖升配。大赦天下。

度支副使谢泌条上郊祀赏给军士之数,上曰:“朕爱惜金帛,止备赏赐尔。”泌因曰:“唐德宗朱泚之乱,后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所致。今陛下躬御菲薄,赏赐优厚,真历代王者之所难也。”

二月,上以江、淮、两浙、陕西比岁旱灾,民多转徙,颇恣攘夺,抵冒禁法。己卯,遣工部郎中、直昭文馆韩授〔一〕,考功员外郎、直秘阁潘慎修等八人分路巡抚。所至之处,宣达朝旨,询求物情,招集流亡,俾安其所,导扬壅遏,使得上闻,案决庶狱,率从轻典。有可以惠民者,悉许便宜从事。官吏有罢软不胜任、苛刻不抚下者,上之。诏令有所未便,亦许条奏。

丙戌,以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时金部员外郎谢泌言:“磨勘之名,非典训也。”故易之。

朝廷自克平诸国,财力雄富,然聚兵京师,外州无留财,天下支用悉出于三司,故费浸多。上孜孜庶务,或亲为裁处,必以爱民惜费为本。

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段,欲毁弃之。上令煑浣,染以杂色,刺为旗帜数千,以示宰相。李昉等奏曰:“陛下万机之外,圣智高远,事无大小,咸出意表。天生五材,陛下兼而用之,物有万殊,陛下博而通之,虽在细微,无所遗弃,固非臣等智虑所及。”

先是,左司谏张观因对,言扬州民多阙食,请格残税。上曰:“近已免贫下民秋税,何为复有理纳?”观曰:“细民多奸滑,或以佃户托名贫下,侥幸蠲减,惟实贫下者尚有残欠。”上再三叹息曰:“两税蠲减,朕无所惜,若实惠及贫民,虽每年放却,亦不恨也。今州县城郭之内,则兼并之家侵削贫民;田亩之间,则豪猾之吏隐漏租赋,虚上逃帐,此甚弊事。安得良吏为朕规制,使无惠奸,无敛贫,称朕之意乎?”(宝训载此事云在淳化中,今附见三月辛亥诏书前〔二〕。然观方制置茶盐,又知黄州,恐此时必不在于朝矣,故以“先是”别之〔三〕。)

三月辛亥,诏诸道知州、通判,限一月具如何均平税赋、招辑流亡、惠恤孤穷、窒塞奸幸及民间未便等事,共为一状,附疾置以闻。他有所见听,别上疏论,别委中书舍人详定可否,若可采取,当议旌酬,苟务因循,必申惩责。

初,何承矩至沧州,即建屯田之议,上意颇向之。既而河朔频年霖雨水潦,河流湍溢,坏城垒民舍,处处蓄为陂塘,妨民种艺。于是,承矩请因其势大兴屯田,种稻以足食。会临津令黄懋亦上书,请于河北诸州兴作水田,懋自言闽人,“本乡风土,惟种水田,缘山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内,公私必获大利。”因诏承矩往河北诸州案视,复奏如懋言。

壬子,以何承矩为制置河北缘边屯田使,内供奉官阎承翰、殿直段从古同掌其事,以黄懋为大理寺丞,充判官。发诸州镇兵万八千人给其役,凡雄莫霸州、平戎破虏顺安军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淀水灌溉。初年,稻值霜不成。懋以江东霜晚,稻常九月熟,河北霜早,又地气迟一月,不能成实。江东早稻以七月熟,即取其种课令种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议,沮之者颇众,又武臣亦耻于营葺佃作。既而种稻又不熟,羣议益甚,几罢其事。及是,承矩载稻穗数车,遣吏部送阙下,议者乃息。自是苇蒲、蠃蛤之饶,民赖其利。(实录于是月甲午先载承矩上言,即命大作水田,及壬子,乃以承矩为制置使,懋为判官。按上得懋书,又令承矩按视,承矩复奏,然后施行,恐甲午日未有大作水田之命也。今并从本志。甲午,初六日;壬子,二十四日。)

成德节度使田重进,改授永兴军节度使。上谓陕西转运使郑文宝曰:“重进先朝宿将,宣力于国,卿宜善待之。”文宝再拜奉诏。始,上在藩邸,怜重进忠勇,尝令给以酒炙,重进不肯受,使者曰:“晋王赐汝,汝安得拒?”重进曰:“我止知有陛下。”卒不受。上嘉其质直,故始终委遇,又以涪王女长寿县主适其子守信焉。(重进徙镇永兴,据百官表在三月,不得其日。)

诏大理寺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详覆。

诏铨司旧择历任无殿累者注司法参军,自今许参注有公累者。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有司调退材给东薼务为薪,上遣使阅视,择其可为什物者,作长床数百,分赐宰相、枢密、三司使,因谓李昉曰:“此虽甚细碎〔四〕,然山林之木,取之极劳民力,乃以供爨,亦可惜也。”昉曰:“古人以竹头木屑皆可充用,正在于此,唯惭臣下不克尽副天心尔。”

五月甲午,诏诸道转运副使、知州、通判、知军监等,各于所部见任幕职、州县官内,举吏道通明及儒术优茂者各一人。

壬寅,上谓宰相李昉等曰:“朕孜孜听政,所望日致和平。而在位之人,始未进用时,皆以管、乐自许,既得位,乃竞为循默,曾不为朕言事。朕日夕焦劳,略无宁暇。臣主之道,当如是耶?”昉等惶惧拜伏。上曰:“事有未至,与卿等言之,亦上下无隐尔。”

丙午,张洎赴翰林,上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故事,上日,有敕设及弄猕猴之戏,久罢其事,然亦非宜。今教坊有杂手伎、跳丸、藏珠之类,当令设之。”仍诏枢密直学士吕端、刘昌言及知制诰柴成务等预会。

丁未,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审官院,考覆功过,以定升降,皆其职也。又以判流内铨、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累者,考课院主之。并吏员而省司局,议者咸以为当。从易简之请也。(吕蒙亨引对,上谓判铨王旦曰:“此人于兄弟中最优,蒙正何以不言?”旦曰:“蒙亨,文学政事,俱其所长。”即授光禄寺丞,此据吕蒙正传,事在至道初,今附注,俟考。蒙亨,已见雍熙三年。)

戊申,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三部勾院但置判勾官一员、判官一员,其属吏并仍旧贯。处分符牒并令判官、推官通署颁行,三司使但于案检署字。从殿中丞马应昌之议也。

以盐铁使魏羽判三司。

初,京西转运副使、虞部员外郎祁人卢之翰建议,以潩水泛溢,侵许州民田,请自长葛县开河导潩水分流〔五〕,合于惠民河。于是役成,之翰以劳加户部员外郎,为陕西转运使。(本志在淳化二年,今从之翰本传,因迁官乃书之。)

六月壬申,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张逊责授右领军卫将军,左谏议大夫、同知院事寇准罢守本官。逊素与准不协,数争事上前,上将罢之。他日,准与温仲舒同出禁中,归私第,道逢狂人,迎马首呼万岁。右羽林大将军、判左金吾王宾故与逊俱事晋邸,逊尝保举宾,雅相厚善,又知逊与准有隙,因奏言:“民迎准马首呼万岁。”既而逊等奏事,上诘之,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宾独奏臣。”逊执宾奏斥准,辞意甚厉,因互发其私,上怒,故贬逊而罢准。(僧赞宁作王得一行状云:堂吏苏允淑者,受朝旨沙汰年高选人,七十以上当授散官。有唐州团练判官掌宣与允淑有憾,宣年始三十五,被允淑夹带高年辈中奏名,授宣为唐州司马。宣与僧法灯素友善,以此事为诉。法灯夙承公厚眷,一日,言此不平于公,公令法灯引至,具得见黜之由。公奏闻,太宗令中使寻访,召而赐对,仍令上殿,俯迩天颜,问其被抑之故,面转著作郎,复赐钱百万,宣谕为压惊之贶〔六〕,授大理法直官。送允淑御史台,鞫问所因。允淑路由本第,绐其押者,言略入见家人辈,押者令入,允淑得便遂自刎,卒。太宗疑及参政寇准,出准为青州守,其信用皆如此类。按准罢政,乃缘狂人山呼,与得一行状不同,当考。)

以涪州观察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枢密直学士刘昌言为右谏议大夫、同知院事,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吕端守本官、参知政事。昌言骤膺大用,不为时望所归,或短之于上前,且言其词语难晓,上曰:“惟朕能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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