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次侧口顿,作闻捷奏、平隆州诗。

沂州防御使张万友决所部军校郭赟致死。命鞫之,万友具伏。上方宠任武将,戊辰,诏释其罪。

是日,折御卿又破岚州,杀宪州刺史霍翊,(案宋史本纪作郭翊。)擒夔州节度使马延忠等七人以献。

庚午,上至太原,驻跸于汾水之东。

辛未,幸城四面按视营垒攻具,慰劳诸将。以手诏谕北汉主继元,传诏至城下,守陴者不敢受。

壬申,夜漏未尽,上幸城西,督诸将攻城。天武军校荆嗣率众先登,手刃数贼,足贯双箭,手中癔〔五〕,碎齿二,上见之,亟召下,赐以锦袍银带。嗣,罕儒兄孙也。

先是,上选诸军勇士数百人,教以剑舞,皆能掷剑于空中,跃其身左右承之,见者无不恐惧。会契丹遣使修贡,赐宴便殿,因出剑士示之,数百人袒裼鼓噪,挥刃而入,跳掷承接,曲尽其妙,契丹使者不敢正视。及是巡城,必令舞剑士前导,各呈其技,北汉人乘城,望之破胆。

上每躬擐甲胄,蒙犯矢石,指挥戎旅,左右有谏者,上曰:“将士争效命于锋镝之下,朕岂忍坐观!”诸军闻之,人百其勇,皆冒死先登。凡控弦之士数十万,列阵于乘舆前,蹲甲交射,矢集太原城上如猬毛焉。每诏给诸军箭数百万,必顷刻而尽。捕得生口,云北汉主城中市所射之箭,以十钱易一只,凡得百余万只,聚而贮之。上笑曰:“此箭为我蓄也!”及城降,尽得之。

田钦祚在石岭关,恣为奸利诸不法事,郭进不能禁止,屡形于言,钦祚憾之。进武人,刚烈,战功高,钦祚数加陵侮,进不能堪,癸酉,遂缢而死,钦祚以卒中风眩闻。上悼惜良久,优诏赠安国节度使。左右皆知,而无敢言者。命冀州刺史牛思进为石岭关部署。思进,无极人也,有膂力,尝以强弓絓于耳〔六〕,引手极前张之令满,又负壁立,二力士撮其乳曳之不动,军中咸异焉。

甲戌,幸诸寨。

乙亥,幸连城,视攻城诸洞。时李汉琼率众先登,矢集其脑,又中指,伤甚,犹力战〔七〕。上促召至幄殿,视其创,傅以良药。上欲亲幸洞屋中劳士卒,汉琼泣曰:“晋阳孤垒,危若累卵,诸将用命,战士贾勇,矢石注洞屋如雨,陛下奈何以万乘之尊亲往临之!若不听,臣请先死。”上乃止。

丁丑,幸西连城楼。

五月己卯朔,幸城西南隅,夜督诸将急攻。迟明,陷羊马城。北汉宣徽使范超来降,攻城者疑超出战,擒之以献,斩于纛下。既而北汉主尽杀超妻子,枭其首,投于城外。

辛巳,幸城西北隅,北汉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来降。(万超来降,实录在壬午,今从本纪。)

壬午,幸城南。上谓诸将曰:“翌日重午,当食于城中。”遂自草诏赐北汉主。夜,漏上一刻,城上有苍白云如人状。(九国志云:太宗驾至城下,筑连堤壅汾河灌城。五月四日,城东南隅坏,水入注夹城中,继元大恐,自督众负土塞之,然实录、正史略不载灌城事,当考。)

癸未,幸城南,督诸将急攻,士奋怒,争乘城,不可遏。上恐屠其城,因麾众少退。城中人犹欲固守,左仆射致仕马槵以病卧家,舁入见北汉主,流涕以兴亡谕之,北汉主乃降。夜漏上十刻,遣客省使李勋上表纳款。上喜,即命通事舍人薛文宝赍诏入城抚谕〔八〕。夜漏未尽,幸城北,宴从臣于城台,受其降。

甲申,迟明,刘继元率其官属素服纱帽待罪台下。诏释之,召升台劳问。继元叩头曰:“臣自闻车驾亲临,即欲束身归命,致陛下銮舆暴露,尚敢以孤垒拒战,盖亡命卒惧死,劫臣不得降耳。”上令籍亡命者至,悉斩之。顾谓淮海国王钱俶曰:“卿能保全一方以归于我,不致血刃,深可嘉也。”

北汉平,凡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兵三万。(国史云:亡命卒数百人,选其巨害者斩之,余悉分隶诸军,与九国志及实录皆不同,今不取。郭守文传又云:刘继元弟继文据代州,依契丹以拒命,守文讨平之。按九国志则继文前死矣,此盖守文墓志所载,国史因之,今亦不取。)

命刘保勋知太原府。

乙酉,赦河东管内,常赦所不原者并释之。诸州县伪署职官等,并令仍旧。人户两税,特与给复二年,王师所不及处,给复一年,从前所逋租调并与除放,常赋外有无名配率,诸州条析以闻。

分命常参官八人知忻、代等州。右赞善大夫臧丙知辽州,秘书丞马汝士知石州。其后汝士与监军不协,一夕剚刃于腹而死。丙上疏言汝士之死非自杀,愿按其状。上览奏惊骇,遽遣使鞫之,召丙赴阙问状。丙曰:“汝士在牧守之任,不闻有大罪,何至自杀?若冤死不明,宿直者又不加谴责,则自今书生不复能治边郡矣。”上善其言。丙,大名人,汝士同年生也。

丙戌,遣使祭战没将士等,录其子孙。

丁亥,诏馆刘继元于行在所,优其廪给,命仪鸾使康仁宝监视之。

戊子,命著作佐郎、直史馆石熙古还京师,以平晋告宗庙,熙古,熙载弟也。

毁太原旧城,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九〕。徙僧道士及民高赀者于西京〔一〇〕。(七年二月又徙阳曲。)

刘继元所署节度使蔚进、卢遂以汾州来降。

己丑,以刘继元为右卫上将军、彭城郡公、继元所署司空、平章事李恽为殿中监,左仆射致仕马槵为少府监,马军都指挥使郭万超为磁州团练使,客省使李勋为右卫将军,余悉授官有差。

上作平晋赋,令从臣皆赋;又作平晋诗二章,令从臣和。

辛卯,宴刘继元及其官属。继元献其宫人百余人,上以分赐立功将校。

乙未,遣康仁宝护送继元亲属赴阙,所过续食。

丙申,幸太原城北,御沙河门楼,遣使分部徙居民于新并州〔一一〕,尽焚其庐舍,民老幼趋城门不及,焚死者甚众。

丁酉,废隆州,毁其城。遣使按行诸州银冶。

庚子,车驾发太原,诏以行宫为佛寺,号平晋,上自记之,刻石寺中。

辛丑,次新并州。

丁未,次镇州。初,攻围太原累月,馈饷且尽,军士罢乏。会刘继元降,人人有希赏意,而上将遂伐契丹,取幽蓟,诸将皆不愿行,然无敢言者,殿前都虞候崔翰独奏曰:“此一事不容再举,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时不可失也。”上悦,即命枢密使曹彬议调发屯兵。时车载簿籍,阻留在道,兵房吏张质潜计数部分军马〔一二〕,及得簿籍校之,悉无差缪。质,高唐人也。(王得臣麈史云:富郑公尝为予言,永熙讨河东刘氏,既下并州,欲领师乘胜复收蓟门,始咨于众〔一三〕,参知政事赵昌言对曰:“自此取幽州,犹热熬翻饼耳。”殿前都指挥使呼延赞争曰:“书生之言不足尽信,此饼难翻。”永熙竟趋幽蓟,卷甲而还,卒如赞言。郑公再三叹谓予曰:“武臣中盖亦有人矣。”按赵昌言参政在雍熙四年,距此凡九年,得臣误甚。又按太平兴国四年,薛居正、沈伦、卢多逊为宰相,无参知政事,曹彬、石熙载则为枢密,此言参政,亦误。或呼延赞实有此言,亦不可知,然呼延赞此时但为铁骑指挥使,白进超实为殿帅〔一四〕,崔翰为殿候,所云殿前都指挥使,得臣又误也。姑存此竢考。)

六月甲寅,遣使发京东、河北诸州军储赴北面行营。

庚申,车驾北征,发镇州〔一五〕。扈从六军有不实时至者,上怒,欲置于法。马步军都军头赵延溥遽进曰:“陛下巡行边陲,本以外寇为患,今敌未殄灭而诛谴将士,若图后举,谁为陛下戮力乎?”上嘉纳之。延溥,晁之子也。

辛酉,次定州。遣使告祀北岳,上作悲陷蕃民诗,令从臣和。

丙寅,次金台顿,契丹据有之地也。募其民能为乡导者百人,人赐钱二千。遣东西班指挥使浚仪孔守正等先趣岐沟关。守正夜踰短垣,过鹿角,临断桥,说关使刘禹以大军且至,宜开门出降。禹解悬桥邀守正入,听命。守正慰抚军民,还诣行在所。

丁卯,上躬擐甲胄,率兵次岐沟关。契丹东易州刺史刘禹以州降,留兵千人守之。东易州即岐沟关也。(按孔守正传,先入岐沟关,说关使刘禹以城降〔一六〕,不称东易州,实录、本纪并称东易州,不云岐沟关,其实一也。六月乙亥,以八作副使綦延朗知东易州,而守正传云诏綦延朗守关城,召守正赴行在,盖契丹名岐沟关曰东易州耳。刘禹或作刘宇,今从守正传。然守正既入岐沟关,即还报,明日又与傅潜同趋涿州,本传乃云诏綦延朗守关城,后守正始赴行在所,盖误也。延朗守关城,实六月二十八日,上距守正趋涿州凡九日,岂守正既破涿州复来守关城,至二十八日延朗始代之乎?然传所载,亦颠倒失序矣,今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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