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范书杜林传“徐兆”作“徐巡”。惠栋曰:“案说文引徐巡说。又书断所载皆作“巡”,袁氏误也。”惠说是。

◎二十五年(己酉、四九)

春正月,乌桓大人郝且等率众贡献〔一〕,封其渠帅为侯、王。

〔一〕郝且,范书作“郝旦”。三国志乌丸传注引魏书与袁纪同,而标点本从范书径改,未出校记。且旦形近易误,恐当依陈、袁二书作“且”为是。

乌桓者,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伐其国,余类保乌桓山,因以为号焉。其俗善骑射,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刻木为信,无文字,而众不敢违犯。其先为〔一〕……匈奴中乱,乌桓始盛,钞击匈奴,匈奴为之转徙数千里,汉南遂空。

〔一〕袁纪下有佚文。三国志乌丸传注引魏书曰:“自其先为匈奴所破之后,人众孤弱,为匈奴臣服,常岁输牛马羊,过时不具,辄虏其妻子。至匈奴壹衍鞮单于时,乌丸转强。”范书曰:“乌桓自为冒顿所破,众遂孤弱,常臣伏匈奴,岁输牛马羊皮,过时不具,辄没其妻子。”则袁纪下文当脱去为匈奴所破,臣伏匈奴,岁输牛马羊等句。

戊申晦〔一〕,日有食之。

〔一〕按正月己酉晦,三月乃戊申晦,疑袁纪此上脱“三月”二字。

初,刘尚军没,议复遣将帅。时马援年六十二矣,上悯其老,方内选择,未有所定。援自请曰:“臣尚能披铠上马。”上试焉,援既据鞍,左右顾乃下,遂遣之。

冬十月,伏波将军马援、杨虚侯马武、东牟侯耿舒击武溪〔一〕。援谓所亲杜愔曰:“吾受恩深厚,常恐不得死国事也,今得所,甘心瞑目。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与共事,殊难得调,独恶是尔〔二〕。”

〔一〕当是“五溪”或“武陵五溪”之误,详见前注。

〔二〕李贤曰:“长者家儿,谓权要子弟等。”又胡三省曰:“余谓调,和也。援固已虑耿舒之难与共事,梁松、窦固之迩言矣。”

南乡侯邓晨薨。初,晨为常山、汝南太守,皆有名迹,为吏民所爱。在汝南,起鸿〔郄〕陂〔一〕,溉灌田数千顷。百姓于今利之。征为光禄大夫,数与宴见,陈说平生。晨从容白上曰:“仆竟办之。”〔二〕上大笑。晨疾病,天子手书慰问,中宫及宁平公主皆为垂泣。既薨,使谒者招新野主魂,备官属,合葬于北邙山,上与皇后亲临送葬,赏赐甚厚,谥曰惠侯。

〔一〕据东观记、范书补。

〔二〕指当年笑议蔡少公“刘秀当为天子”之谶事,详见卷一。

◎二十六年(庚戌、五〇)

春正月,增吏俸,自三公至于佐吏各有差。

二月,马援至临乡,大破蛮军,斩首千余级。

蛮有二道:一曰壶头,二曰充(中)〔一〕。壶头径近而多险,充(中)远而运粮难。初,上与诸将议所先击,因以疑而未决。军至长沙,中郎将耿舒上言先击充(中)贼,援以为延日费粮,不如进攻壶头。贼乘高守隘,船不得进。会夏暑热,吏士疫死者多。援亦病困,穿岸为室,以避暑气。贼每乘高鼓噪,援辄扶人观之,左右壮其意,皆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畤侯弇书言:“舒前上言击充(中)贼,粮虽难致,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奋击。今壶头竟不得上,又大军疾疫,皆如舒言。”弇奏舒书,上遣梁松驿责问援,因代监军。松未至而援已死,松与马武等毁恶援于上。上大怒,收援将军、侯印绶。

〔一〕范书马援传及续汉志均作“充”,袁纪“中”字衍,故删。下同。

是时军士死者太半,谒者宋均〔虑〕军不得返〔一〕,与诸将议,欲承制降贼,诸将莫敢应。均曰:“夫忠臣出境,有可安国家,专之可也。”均勒兵成列,称诏降之。蛮夷震怖,即共斩其大帅降均。均为置长吏而还。均自请矫制罪,天子嘉其功,赐以金帛。其后每有四方异议,数访问焉。

〔一〕“虑”字据范书补。又胡三省曰:““宗均”,列传作“宋均”。赵明诚金石录有汉司空宗俱碑。按后汉宋均传:均族子意,意孙俱,灵帝时为司空。余尝得宗资墓前碑龟膊上刻字,因以后汉帝纪及姓苑、姓纂诸书参考,以谓自均以下,其姓皆作“宗”,而列传转写为“宋”,误也。后得此碑,益知前言之不缪。”王先谦亦曰:党锢传注引谢承书,正作谒者宗均。又曰:广韵:宗姓,周卿宗伯之后,出南阳。论衡程才篇:东海宗叔犀。即此宗叔庠也。胡、王二说是。今按袁纪卷十二亦作“宗意”,此作“宋”,误。今存其异文。

于是援家属惶怖,不敢归旧墓,买城西数亩地,葬其中,宾客故人不敢送葬。故云阳令朱勃诣阙上书曰:

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功〔一〕,采其策,不求备于众〔二〕。故高祖赦蒯通,以王礼葬田横〔三〕,令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诛而奔楚〔四〕,燕将据聊而不下〔五〕,岂其甘心末规哉,悼巧言之伤类也。

〔一〕周书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也。”

〔二〕论语微子曰:“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三〕初蒯通曾说韩信据强齐,存项羽,参分天下,待机而动。后信族夷灭,高祖诏捕通而释不诛。又田横初自立为齐王,汉定天下,横与其徒属五百余人避居海岛中。高祖强征横,横行至尸乡自杀。高祖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葬之。事并见史记。

〔四〕章邯败于巨鹿,使人至咸阳,赵高拒而不见,有不信之心。邯畏高惧诛,遂降项羽。事见史记。

〔五〕燕将攻下聊城,聊城人或谗之燕,燕将惧诛,因保守聊城,不敢归。田单攻之久不下,鲁仲连为书射城中,燕将泣而自杀。事见史记。

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以四年冬始归正朔。当此之时,虏述矫号于益州,隗嚣拥兵于陇、冀,豪杰盱睢〔一〕,且自为政。援拔自西州,慕德效死,孤立贵人之间,曾无一言之佐,自知当要十郡之使〔二〕,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车驾西征,众议狐疑,援深建西州可破之策,隗嚣克定,援有力焉。及陇右未清,羌虏扰边,援奉使陇西,奋不顾身,行间关山谷之中,挥戈先零之野,兵动有功,师进辄克。征在虎贲,则忠策嘉谋,于国用之。南征交址,克平一州,使王府纳越裳之贡,边境无兵革之忧。间者使南,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卒,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没师,深入未必为是,不退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在远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征出塞,再南渡江,触冒害气,僵尸军中,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不闻其罪,卒遇三夫之言〔三〕,被诬罔之谗,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攻,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

〔一〕盱,音虚,作张目解。睢,音虽,作张目仰视貌。盱睢,即、跋扈骄恣之状貌也。

〔二〕陈澧以为“自知”上脱“宁”字。范书马援传有“宁”字,且“十”作“七”。

〔三〕战国策魏策曰:“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矣,愿王察之矣。””“葱”,韩非子作“恭”,诸类书所引作“共”。朱勃奏疏之“三夫”,实源出于此,而以喻耿舒、马武、梁松等之诬罔毁恶援也。

夫操孤危之忠,而不能自免于谗,此义士之所悲也。惟陛下思竖儒之言,无使功臣怀恨于黄泉也。

书奏,不报,归田里〔一〕。

〔一〕范书马援传作“报,归田里”。通鉴作“帝意稍解”。王补以为范书本传“报”上夺“不”字。黄山曰:“案袁纪“不”字,必系误衍。果不报,则但书不报,文意已足,归田里不必书也。又罢归田里,乃汉制废斥名词,因不报而自归,亦不必言归田里。当时帝方盛怒,勃固无不待报而擅归之理。勃书本自陈年已六十,当伏田里,故帝报许之,不以其讼伏波为罪,即意稍解也。”联系下文,黄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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