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己巳,荧惑历氐星,犯房星;太白犯角距星。范纯仁为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盖将以为相也。时纯仁在南京已病矣。辛未,荧惑在房、心之间。壬申,以皇太后罢同听政,族属、姻戚迁秩命官者几三十三人。丰稷、陈师锡言:“仁宗问辅臣:“或谓先朝诏令不可轻改,信然乎?王曾曰:“此险人惑上之言也。咸平中删太宗诏令十存一二,去烦密之文以便于民,何为不可?”仁宗然之。由是观之,朝廷之法,消息盈虚,与时偕行,何常之有?哲宗亲政,召章惇为宰相,惇用群小,合奸谋害元祐忠贤司马光、吕公著等,变乱神考法度谓之不忠,不能绍述谓之不孝,以此激怒先朝,此王曾所谓险人惑上之言也。惇编类臣寮章疏,择其切直不讳之言谓之讪上,谓之指斥。臣观《书》,见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周公戒成王曰:“无若商王纣。”亦可谓之讪上乎?亦可谓之指斥乎?惇又以章疏语言不足为大恶,乃持文及甫、邢恕之私言,辄诬光等谋废立为不轨,无状可按,无迹可寻,一切以意为之。惇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福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临大变,订大事,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尚优容之乎?祖宗怒惇久矣,今付陛下震之。上帝怒惇久矣,今命陛下诛之,陛下何惮而不果邪?”己卯,荧惑自房、心之间上行;月犯天阴。

八月乙未朔,秘书少监邓洵武为国史院编修官,从蔡京之荐也。给事中叶涛、龚原相继驳奏。陈瓘言:“近言山陵使章惇奉使无状,以致哲宗大升举陷泞不前〔2〕。乞依唐李珏故事,先次行遣。”未蒙施行。丙申,太白犯亢。

九月甲子朔,左仆射章惇上表乞罢政,诏答不允。上谓辅臣曰:“朕不欲用定策事贬惇,但以扈从灵驾不职坐之。余事候有人理会,别议行遣。”韩忠彦曰:“例当放辞谢。”上曰:“不必,尔令庭下辞谢而去可也。”庚辰,诏:“陈瓘轻言皇太后尚预国事,其言虚诞不根,送吏部。”辛巳,添差监扬州粮料院。癸未,月入井。甲申,知江宁府蔡卞落职,提举洞霄宫。龚夬言:“蔡京与卞表里相济,天下共知其恶,播于民谣,云“二蔡二惇,必定沙门。籍没其家,禁锢子孙”。又云“大惇小惇,入地无门。大蔡小蔡,还他命债”。伏望博加采访,以辨忠邪。”丁亥,瓘知无为军。时瓘已出国门,即露章辞免曰:“臣所望者,当以流窜蔡京为急,不当以移臣差遣为先也。”诏不许辞免。太白犯斗杓第二星。

冬十月丙申,蔡京知永兴军。上曰:“陈瓘极不可得。前日遣人送黄金百两,瓘受赐泣下。”新知越州章惇潭州安置。徐勣为制曰:“处心忮忍,赋性阴邪。凡陈开导之言,无非杀伐之事。阴挟仇怨,妄肆中伤。或称谋危上躬,或托谤讪宗庙。摈除禁近,视若孤豚;排斥缙绅,弃如断梗。投之荒裔,肯使生还?杀戮无辜,道路以目。”壬寅,知枢密院事曾布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戊申,月食毕。先是,曾肇进对,白上:“臣兄传旨令草诏,戒内外以持大中至正之道。”上曰:“只是神宗法度当固守,人材则无彼此,惟是者用之。”肇对:“欲云政无新旧,惟义理是守;人无彼此,惟贤材当用。”又曰:“陛下当先分别君子小人,然后可行大中至正。若君子小人未分别,则中正之道恐未易行。”上颔之而已。

十一月癸亥朔,右正言陈祐言:“知大名府林希以党附权要托意词命,陷害元祐臣僚。

所草吕大防责词,皆务求合章惇之意,肆言丑诋,不问是非,至有“老奸擅国”之语。”乙丑,诏希落端明殿学士、知扬州。庚午,诏自来年正月一日,改为建中靖国元年。或谓建中乃唐德宗奉天时年号,上曰:“梁末帝禅位,年号太平,太宗不以为嫌也。”陈次升言:“蔡卞备位两府,阴肆奸谋,窃弄赏罚,专报恩雠。人有誉其妻父之美者,极力主张,置之显要。如有议其妻父之短者,指为诽谤宗庙,置之深刑,时人目为“笑面夜叉”。”壬申,蔡卞降中大夫,依前分司,移池州居祝十二月,月犯司怪。

辛巳建中靖国元年春正月癸亥,流星自西南入尾,抵距星,其光烛地。范纯仁卒。遗表言:“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已便民。达孝道于精微,扩仁心于广远。深绝朋党之论,详察邪正之归。”又言:“若宣仁诬谤之未明,致保佑之忧勤不显。本权臣务快其私忿,非泰陵实谓之当然。”又言:“臣所重者,陛下上圣之资;臣所爱者,宗社无疆之福。苟斯言之可采,则已死而犹生。上闻讣痛悼,赐其墓碑曰”世济忠直“。纯仁性夷易宽简,尝曰:”吾平生好学,得之忠恕而已。“自为布衣至宰相,廉俭如一,俸赐悉以广义庄。前后任子恩,多先疏族。没之日,幼子、五孙皆未官。曾肇尝曰:”使纯仁之言行于熙宁、元丰时,后必无纷更;尽用于元祐中,必无绍圣大臣雠复之祸云。“任伯雨言:”去年四月朔、今年正月朔莫夜,赤气起于北方,光焰亘天,又有黑气在下,渐冲西方,散而为白。咎证之来,其异如此。伏愿陛下用忠良,黜邪佞,正名分,殛奸恶,使阴邪小人无得生犯上之心,则变异之起可转为休祥矣。“己巳,月犯星。甲戌,皇太后崩于慈德殿。丁丑,祔葬永裕陵,谥曰钦圣宪肃皇后。赵挺之为御史中丞。任伯雨言:”挺之始因章惇进,既谄事蔡卞。及卞黜责,又谄事曾布,出入门下,殆无虚日,故士论以其观望阴诈,号为“移乡福建子”。伏乞特加审察其言。“是月甲戌,辽国主道宗耶律洪基卒,延禧即位,号天祚。改寿昌七年为乾统元年。

二月己亥,月犯钺。癸卯,月犯轩辕右角。丁巳,诏潭州安置章惇责授雷州司户参军、员外置。先是,左正言任伯雨言:”章惇迷国罔上,毒流缙绅。又风闻敌使言:敌主去年吃食次,闻中国贬黜章惇,敌主不觉放匕箸,跳起曰:“甚好。甚好!南朝错用此人。”敌使又曰:“何故只如此行遣?”以此观之,惇之奸凶,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四海九州、夷狄蛮貊,莫不以为可杀也。“三月戊寅,知无为军陈瓘为著作佐郎、实录院检讨官,吏部员外郎晁补之为礼部郎中,仍兼检讨官。先是,提举实录院韩忠彦奏陈瓘、晁补之皆有词学,堪备史职,故有是命。陈瓘奏:”伏闻王安石《日录》乃人臣私录之书,非朝廷之典册也。自绍圣以此书降付史院,往往专据此书追议刑赏,夺宗庙之美以归故臣,建掌书之官以修私史。考之往古,并无此例。所有绍圣神宗实录,愿诏史臣别行删修,以成一代不刊之典。“任伯雨居言职仅半岁,所上一百八疏,皆系天下治乱,关宗社宫禁者,细故不论也。曾布方用事,伯雨谋击之,布觉,乃先罢伯雨言职、知虢州。

夏四月辛卯朔,以太史言日当食,是日云阴,太史奏:”不见所食之分。“太常博士江公望为左司谏,为上力陈尧舜之道,且言:”愿陛下不畏多难,而以无难为忧;不矜无过,而以改过为美。“

五月辛酉朔,大雨雹。是夕,填犯氐。

六月壬寅,集禧观灾。甲辰,陈祐通判滁州。翌日,曾布宣押视事,右司谏江公望对,遽曰:”陛下临御以来,易三言官,逐七谏臣,非天下所期望。“先是,祐因进对,上谓曰:”凡有公事,宜与江公望议论了乃来。“祐见公望,公望曰:”榻前一砖之地,是人臣对君父极言天下事去处。惟上不欺天,中不欺君,下不欺心,则可免戾。人各有知见,不必同,惟不可傅会。“

秋七月辛酉,江公望言:”访闻蔡王府吏相告,有不顺之语浸淫,恐及蔡王。伏望陛下勿以暧昧无根之言而加诸至亲骨肉之间。“诏江公望罢左司谏、知淮阳军。苏轼卒。

八月甲寅,三省进呈右司员外郎陈瓘上曾布书:”瓘闻古之贤未尝无过,尊私史而压宗庙,缘边费而坏先政,此二者,阁下之过也。违神考之志,坏神考之事,此二者,天下所共知而圣主不得闻其说,蒙蔽之患,孰大于此?“诏陈瓘与知州差遣。乙卯,陈瓘知泰州〔3〕。

十一月庚辰,冬至,合祭天地于圜坛。壬午,曾布独留,进呈内降起居郎邓洵武所进爱莫助之图,其说以为:”陛下方绍述先志,群臣无助之者。“上曰:”洵武言非相蔡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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