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右丞郑雍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章惇之贬斥元祐旧臣,皆以白帖子行遣。上疑惇,惇甚恐。雍私语惇曰:“用白帖子有王安石故事。”惇大喜,取其案牍白上,惇遂安。
议者谓雍欲以此结惇也,然雍竟罢绌。甲戌,守吏部尚书许将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蔡卞守尚书右丞。丙子,户部尚书蔡京为翰林学士。
十一月乙未,门下侍郎安焘为观文殿学士、知河南府。焘旧与章惇相好,及同省执政,惇惮且恶之,所以排陷焘者无不至。戊戌,监察御史陈次升为殿中侍御史。苏州自夏迄秋地震。
十二月乙丑,诏御史台六察案复置监察御史三员分领。
丙子绍圣二年春正月庚子,韩忠彦除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知成德军杨畏知河中府。
孙谔言:“畏在元丰之间,其议论皆与朝廷合。及元祐之末,大防、辙等用事,则尽变其趋而从之。绍圣之初,陛下躬亲总揽,则又欲变其趋而偷合苟容,天下谓之三变。”诏落宝文阁待制。其后以盛陶言移知虢州。戊午,诏宜罢合祭,自今间因大礼之岁,以夏至之日躬祭地祗于北郊。
二月,诏罢富弼配享神宗庙庭。
三月辛卯朔,内尚书省火。壬辰,诏罢春宴,不御垂拱殿三日。剑南东川地震。丁未蔡韬守监察御史。
夏五月丙申,孙谔言:“免役者,一代之大法。伏愿陛下博采群言,无以元丰、元祐为□要,以便元元至于无不均不平之患而止,则先帝之烈昭然如日月之光明,岂不盛欤?”蔡卞言:“孙谔言役法,以为元丰多、元祐省,元丰重、元祐轻,则是谔以为元丰之法不若元祐□矣,是欲伸元祐之奸,惑天下之听。臣愚不知谔果何心也?”诏孙谔罢左正言,差知广德军。
给事中蹇序辰言:“先帝在位十有九年,其应世之迹未易周览。请选儒臣著为《神宗宝训》一书,授之读官,以备劝讲之阙。”诏俟正史成书,令史官编修。
秋七月,诏知渭州吕大忠知秦州。大忠自泾原入对,上语大忠曰:“曾得大防信否?有书再三说与且将息忍耐。大防朴,为人所卖,候二三年。可复相见。”大忠拜谢,以告章惇。
惇既闻上语,即萌异意,元祐党人由是再行贬黜。乙卯,国子司业龚原言:将来科场,只令依旧专治一经。从之。
八月,范祖禹特责授昭州别驾、贺州安置,刘安世特责授新州别驾、英州安置,坐四年十二月同上疏论禁中觅乳母事也。
九月,曾布因言:“蔡卞最阴巧而章惇轻率,以相媚说,故多为其所误。凡惇所主张人物多出于卞,至议论之际,惇毅然如自己出而卞噤不启口,外议皆云:“蔡卞心,章惇口。”如此,实于圣政有害。政府虚位甚多,愿早择人,以助正论。”壬子,上批:“皇后孟氏纵欲失德,密造奇邪。躬禀皇太后、皇太妃圣旨,恭奉玉音,可废居道宫。”其后上颇有悔悟意,尝曰:“章惇坏我名节。”故元符末皇太皇复后位号者,推上遗志而行之也。
冬十月,正字邓洵武为神宗皇帝正史编修官。壬申,西南方有雷声,次大雨雹。
十二月,女真本名朱里真,番语舌音讹为女真。自大中祥符三年以后,绝不与中国通。
有堪布者生,女真之长,帅其孙曰英格称强诸部。英格有子曰阿固达,有大志,契丹寿昌二年,即绍圣三年也,大国舅帐萧哈里四郎君啸聚为盜,有众数千奔女真,结英格为乱,因命英格图之,英格斩哈里,遣阿固达献首级,余悉留不遣。契丹不得已,反进英格父子等官,自是其徒阴怀异志。契丹知其为东方患者必此人也。
丁丑绍圣四年春正月己酉,翰林学士林希权知贡举,给事中徐铎、起居郎沈铢同知贡举。庚戌,中书侍郎李清臣知河南府。
二月,三省言:司马光、吕公著唱为奸谋,同恶相济,亦宜少示惩沮。吕公著可特追贬建武军节度副使,司马光可特追贬清海军节度副使,王岩叟可特追贬雷州别驾,并追夺遗表致仕子孙、亲属所得荫补陈乞恩例。丙寅,给事中叶祖洽言:“近诏中书省书过文字并不回避。臣次睹中书省置中书舍人,以行为职,其不可行则缴之。门下省置给事中,以读为事,其不可读则驳之。盖以庙堂之上,议论施设,或有差误,人主有所不知,则给、舍得以其职上闻。今使中书舍人兼权给事中,又令凡有书过文字并不回避,不惟名实淆乱,而给事中职事遂废。”诏:“除特旨书读不回避外,余令互书。”庚辰,诏罢春秋科。三省言:“司马光等造为奸谋,讹毁先帝,变更法度,各加追贬。谨按: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等为臣不忠,罪与光等无异,虽尝惩责,而罚不称愆。吕大防可责授舒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刘挚鼎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苏辙化州别驾、雷州安置,梁焘雷州别驾、化州安置,范纯仁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刘奉世分司南京、郴州居住,韩维特授左朝议大夫致仕,王觌分司南京、通州居住,韩川分司南京、随州居住,孙升峡州居住,吕陶衡州居住,范纯礼蔡州居住,赵君锡管勾亳州明道宫、本处居住,马默单州居住,顾临饶州居住,范纯粹均州居住,孔武仲池州居住,王汾依前官致仕,王钦臣信州居住〔6〕,张耒添差监黄州酒税,吕希哲和州居住,希纯金州居住,希绩依旧光州居住,姚勔濮州团练副使、连州安置,晁补之添差监处州盐酒税,贾易添差监海州酒税务,程颐追毁出身、放归田里、郴州编管,秦观移送横州编管,朱光庭追贬柳州别驾,孙觉追职并两官及遗表恩泽,赵卨追职并两官及遗表恩例,李之纯追职及遗表恩例,杜纯追职,李周追贬团练副使。”甲申,制文彦博特降授太子少保致仕,依前潞国公。
闰二月,上批:“张天说所进书立意狂妄,诋讪之言,往往上及先帝,下及朝廷。送开封府取勘。”后开封府言天说私有《景福应太一集要》及上书诋讪先朝,情不可恕,特处死。丁亥,制韩川特责授岷州团练副使、道州安置,孙升果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中书舍人蹇序辰言:“知定州韩忠彦,元祐之初,遽忘大恩,附会奸恶。望早赐黜责。”诏:“上清储祥官御篆碑文苏轼所撰,已令毁弃,宜差蔡京撰文并书。”壬辰,黄隐分司南京、睦州居祝王觌改送袁州居住,孔文仲追贬梅州别驾,鲜于侁追谏议大夫、集贤殿修撰,吴处厚追贬歙州别驾,郑雍特落职知郑州,安焘降授资政。壬寅,曾布知枢密院事,翰林林希为同知枢密院事。惇疑布更引希同知使察之,希寻为布所诱亦背惇,布与惇益不合,卒倾惇,夺其位。左丞许将守中书侍郎,右丞蔡卞守左丞,黄履守尚书右丞。沼苏轼责授琼州别驾,移送昌化军安置;范祖禹移送宾州安置;刘安世移送高州安置。
三月癸亥,御集英殿,赐正奏名进士何昌言并诸科进士等及第、出身、释褐共六百九十人。曾布言:“第二人方天若程文中言:元祐大臣当一切诛杀而不诛杀,子弟当禁锢而不禁锢,资产当籍没而不籍没,古今政事,无此义理。此奸人附会之言,不足龋天若乃蔡京门客,惇每言人臣不可欺罔,如天若欺罔,孰大于此?”上颔之。甲戌,幸金明池,风甚,池浪如山。新作龙舟舣于冰心殿东,不复可登,水嬉等船皆罢。
夏四月乙未,校书郎陈瓘通判沧州。初,太学博士林自用蔡卞之意,倡言于太学曰:“神考知王荆公不尽,尚不及滕文公之知孟子也。”士大夫皆骇其言,于是瓘谒章惇求外任,因具以告惇,惇大怒,召自而骂之。章、蔡由是不咸。瓘自为小官时即特立敢言,绍圣初,章惇以宰相召,道过山阳,瓘适相遇,随众谒之。惇素闻瓘名,独请登舟,共载而行,访以当世之务。瓘曰:“请以所乘舟为喻,偏重,其可行乎?或左或右,其偏一也。明此则可行矣。”惇默然未答。瓘复曰:“上方虚心以待公,公必有以副上意者,敢问将欲施行之序以何事为先?何事为后?谁为君子?谁为小人?”惇曰:“司马光奸邪,所当先辨。”璀曰:“相公误矣,此犹欲平舟势而移左以置右也。果然,将失天下之望矣!”惇厉色视瓘曰:“光辅母后,独宰政柄,不务纂绍先烈,肆意大改成绪。误国如此。非奸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则不为无罪;若遽以为奸邪而欲大改其已行,则误国益甚矣。”乃为之极论熙丰元祐之事,辞辩渊源,议论劲正,惇虽迕意,亦颇惊异,遂有兼取元祐之语,留瓘共饭而别。惇到阙,召瓘为太学博士。瓘闻其与蔡卞方合,知必害于正论,遂以婚嫁为辞,久而赴官,于是三年不迁。卞方议毁《资治通鉴》板,瓘闻之,因策士题,特引序文,以明神考有训,于是林自骇异而谓瓘曰:“神考少年之文尔。”瓘曰:“圣人之学得于天性,岂有少长之异乎?”林自辞屈愧歉,遽以告卞,乃密令学中置板高阁,不敢议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