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丙寅,迩英读宝训,至节费,王岩叟曰:“大凡节用,须每事以节省为意,则积日累月,国用自然有余。”上曰:“然。”庚午,幸国子监,诣至圣文宣王殿行释奠礼,一献,再拜。

幸太学,国子祭酒丰稷讲《尚书·无逸》终篇,遂幸昭烈武成王庙。肃揖礼毕,还内。先是,范百禄转对请视学,故有是举。或谓吕大防曰:“祖宗视学,非有爵命之赏,则有金帛之赐。”大防曰:“古者天子视学,盖常事也。吾固欲天子时一幸,金爵之赉,后日何可继也?”闻者乃服。癸酉,郑雍、杨畏对甚久,论右仆射刘挚及右丞苏辙也。雍具挚党人姓名王岩叟、刘安世、韩川、朱光庭、赵君锡、梁焘、孙升、王觌、曾肇、贾易、杨康国、安鼎、张舜民、田子谅、叶伸、赵挺之、盛陶、龚原、刘概、杨国宝、杜纯、杜纮、詹适、孙谔、朱京、马传庆、钱世雄、孙路、王子韶、吴立礼凡三十人。姚勔八奏并言挚朋党不公。虞策四奏言挚亲戚赵仁刷王巩犯法施行不当。甲戌,刘挚、苏辙以王巩坐罪,挚与巩为姻家,辙荐巩,皆自劾,乞正典刑。诏答不允。王岩叟奏:“刘挚以人言避位,今朝廷清明,天下安静,一时戮力尽忠之臣,挚居其最。岂可因一二偏词轻示遐弃?安知其间无朋邪挟私而阴与群奸为地者?”不报。太皇太后独遣中使赐苏辙诏,谕令早入省供职。辛巳,上谕吕大防曰:“论刘挚者已十八章,乃邢恕过京师,挚与通简,又延接章惇之子,牢笼为它日计。”初,邢恕赴贬所,舟行过京师。挚与恕故相善,因以简别挚,挚答简,其末云:“为国自爱,以俟休复。”监东排岸官茹东济数有求于挚,弗得,怨之,亟取挚简,录其本送郑雍、杨畏,二人者方弹劾挚,乃解释简语,以休复为复子明辟之复,谓挚劝恕俟太皇太后它日复辟也。又言挚尝馆章惇之子于府第,故太皇太后怒。癸未,王岩叟言:“臣之区区,不为一刘挚、苏辙,为陛下惜腹心之人耳。”宣谕曰:“枢密之言是也。”固亦不深罪挚,为挚垂帘之初有功。岩叟曰:“言事官未必皆忠直。臣闻杨畏乃吕惠卿面上人,但欲去除陛下腹心之人,便是与奸邪开道路耳。”十一月乙酉朔,刘挚为观文殿学士、知郓州。麻制以从挚所乞为辞。壬辰,给事中朱光庭知毫州。初,刘挚罢相麻制光庭封还,言:“挚有功大臣,不当无名而去。言者若指臣为朋党,愿被斥逐不辞。”于是光庭与挚相继俱罢。诏新历以《元祐观天历》为名。辛丑,守中书侍郎傅尧俞卒。太皇太后谓执政曰:“尧俞清直人。”又曰:“金玉人也,可惜不至宰相。”

司马光尝谓邵雍曰:“清、直、勇三德,人所难兼,吾于钦之畏焉。”雍曰:“钦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能温,尤为难矣。”时以雍之言为然。已酉,董敦逸、黄庆基并为监察御史。

十二月戊辰,是夕,开封府火。吕大防言:“闻有客星在昴、毕间。”王岩叟曰:“天道远,不可知变见果为何事?但朝廷每事修省,天道自当顺应。”太皇太后曰:“天道安敢忽?更在执政大臣同修政事。”

壬申元祐七年春二月乙丑,诏编修枢密院条例官就编修《经武要略》。

三月甲申朔,侍读顾临读仁宗宝训,至钞法事,吕大防奏曰:“自钞法之行,一则人户无科买之扰,二则商旅无折阅之弊,三则边储无不足之患,四则物货无般辇之劳,五则运盐减脚乘之费,实于官私为利。”上甚善之。王岩叟奏曰:“陛下宫中何以消日?”上曰:“并无所好,惟是观书。”岩叟曰:“大抵圣学要在专勤,屏去它事,则可谓之专;久而不倦,则可谓之勤。如此,天下幸甚!”丁亥,三省进呈程颐服阕,欲除馆职、判登闻鼓院。太皇太后不许,乃以为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初,颐在经筵归,其问者甚众,而苏轼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党、蜀党之论。二党道不同,互相非毁,颐竟罢去。及进呈除目,苏辙遽曰:“颐入朝恐不肯静。”太皇太后纳其言,故颐不复得召。

《讲义》曰:尝谓自古朋党多矣,未有若元祐之党为难辨也。盖以小人而攻君子,此其党易辨也;以君子而攻小人,此其党亦易辨也。惟以君子而攻君子,则辨之也难。且我朝寇、丁之党,为寇者皆君子,为丁者皆小人;吕、范之党,为范者皆君子,为吕者皆小人,其在一时虽未易辨也,详观而熟察之,亦不难辨也。而元祐之所谓党者何人哉?程曰洛党,苏曰蜀竞,而刘曰朔党,彼皆君子也,而互相排轧,此小人得以有辞于君子也。程明道谓“新法之行,吾党有过。”愚谓绍圣之祸,吾党亦有过。然熙宁君子之过小,元祐君子之过大。熙宁之争新法犹出于公,元祐之自为党皆出于私也。

范祖禹言:“臣掌国史,伏睹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丰功盛德固不可得,而名言所可见者,其事有五:畏天、爱民、奉宗庙、好学、听谏。仁宗行此五者于天下,所以为仁也。臣愿陛下深留圣思,法象祖宗。”又言:“臣观仁宗每因事示人好恶,皇祐中,杨安国讲“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仁宗曰:“蘧伯玉信君子矣,然不若史鱼之直。”由是天下知仁宗好直不好佞,此圣人之大德也。如此之类,臣愿陛下以仁宗为法。”上然之。先是,六年十一月辛亥,客星出参宿度中,犯厕。

太史言:主有暴兵,米贵,晋分兵灾。壬子,犯九游星。十二月癸酉,行入奎宿度中。太史言:主边兵动。今年正月,随天运行,入浊不见。至是月辛亥,在奎宿度中稍伏。

夏四月,臣寮上言:“科场限字条制,已得旨:策过二分,更不降等。而赋论、经义未蒙指挥。往时开封举人路授倡为长赋几千言,得张方平摈斥,而其文遽正。嘉祐初,刘几辈善为怪僻句,得欧阳修革去,而其风复雅。但系主司之风化耳。今朝廷立法,不问其文之浇淳,而校其字之多寡。责其不及,犹有劝惩,禁其多文,殊无义理。”诏:“赋论过二分并不降等,其经义文理优长者准此。”范祖禹言:“王存端立厚重,素有人望。苏轼文章为天下第一,但忌嫉者多。赵彦若博学多文,详练故事。郑雍自居言职,风望愈高。今讲读官有阙,此四人者,实允众论。程颐本末,别具论列。孔武仲学问该洽,讲说明白。吕希哲是司空公著之子,公著尝言“此子不欺暗室”。其人经术履行,识者皆谓可备劝讲。吕大临是大防之弟,修身好学,行如古人。吴师仁自为布衣,以行谊称于士大夫。”又奏:“程颐经术行谊,天下共知。司马光、吕公著与颐相知二十余年,然后举之。此二人者,非为期罔以误圣听也。颐草茅之人,一日入朝,未习朝廷事体,迂疏则固有之。又谓颐欲以故旧倾大臣,以意气役台谏,其言皆诬罔非实。若复召颐劝讲,必有补圣明,臣虽终老在外,无所憾矣。”时祖禹屡请知梓州,执政拟从其请,太皇太后曰:“皇帝未欲令去,且为皇帝留之。”执政谕旨,祖禹乃不敢复请。

五月,董敦逸言:“程颐怨躁轻狂,惑众慢上。”丙戌,诏程颐许辞免直秘阁,差管勾崇福宫,颐表言请归田里,诏不许。既有崇福之命,颐但称疾不拜,假满百日,亟寻医,讫不就职。

丙午,王岩叟为端明殿学士、知郑州,以杨畏言岩叟天资至险,强愎循情,父子豫政,货赂公行。黄庆基言岩叟废法徇私,强狠自用,父荀龙、子横交通货贿,窃弄威福〔2〕。而岩叟遂称疾,章再上,故有是命。

六月癸丑朔,诏淮南东西、两浙路诸般逋负,不问新旧、有无官本,并特与权住催理一年。从苏轼之言也。辛酉,吕大防为右光禄大夫,苏颂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辙守门下侍郎。韩忠彦知枢密院事,范百禄守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梁焘守尚书左丞,御史中丞郑雍为尚书右丞。权户部尚书刘奉世签书枢密院事。戊辰,李之纯为御史中丞,杨畏为侍御史。诏太庙复用牙盘食。壬申,御迩英阁,侍读顾临读宝训,至王沿论引漳水灌溉,王轸以为不可,读毕,上问顾临曰:“沿、轸所论孰长?是何说可行?”临曰:“沿说可行。”它日,右仆射吕大防进曰:“臣侧闻顾临读宝训引漳河灌溉事。臣谓大抵河渠利害最为难明,如本朝黄河,持议者有三说,一曰回河,二曰塞河,三曰分水。本朝有二股河分流水势,粗免河患,后因闭塞一股,并入一股合流,遂至决溢。分水之利,从可知矣。今为四堤二河分减水势,实为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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