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义》曰:刺义勇有议。温公曰:“陕西之民已刺保捷。既敛农民之粟帛以赡军,又籍农民之身以为兵运粮戍边,恐重为民害。”韩公又曰:“唐置府兵,最为近古。今之义勇,即唐府兵。收拾强悍,以养为兵,则良民可以保相聚之乐。”非求异也,亦同以国事为念耳。

屯田员外郎、知襄邑县范纯仁为江东转运判官。襄邑有牧地,卫士纵马暴民田,纯仁取一人杖之。牧地初不隶县,有诏劾纯仁,纯仁言:“兵须农以养,恤兵当先恤农。”朝廷是之,释不问,且听牧地隶县,自纯仁始。纯仁,仲淹子也。

十二月丙午,翰林学士王畴为枢密副使。上尝谓辅臣曰:“畴善文章。”欧阳修曰:“其人亦劲正,但不为赫赫之名尔。”一旦晚御小殿,召畴草诏,因从容谈中外事,语移时。上喜曰:“卿清直好学,朕知之久矣,非今日也。”不数日,遂有是命。知制诰钱公辅封还词头,言:“畴望轻资浅,在台素餐,不可大用。”上以初政除两府,而公辅沮格制命不行,丁未,责授滁州团练副使,不签书本州事。内侍省押班王昭明为环庆路驻泊兵马钤辖,供备库副使李若愚为泾原路钤辖,令体量蕃情,治其诉讼公事,及有赏罚,则与其帅议,而大事即以闻。各许岁乘驿奏事。后数日,又以西京左藏库副使梁寔领秦凤内殿承制,韩则顺领鄜延。谏官吕诲言:“自唐以来,举兵不利,未有不自于监军者。我朝因循未革,奈何又增置此员?如走马承受,官品至卑,一路亦不胜其害。况今钤辖寄重,其实已均安抚使之权矣。欲乞朝廷罢之。”御史傅尧俞、赵瞻皆有论列,讫不从。集贤校理宋敏求、直集贤院韩维同修起居注。初,修起居注缺,中书进敏求及集贤校理杨绘。上问修起居注选何等人,中书对:“近例以制科进士高等与馆职有才望者。绘第二人进士,今以次当补。”上曰:“修起居注即知制诰,岂以次补?”乃命易绘。丁巳,三司修造案勾当公事张徽权发遣户部判官事,知东明县皮公弼权发遣度支判官事。近岁,三司官以次迁而任不久,凡天下财利盈虚出入,虽能者居之,未及究本末而已用次迁他职,故相习以养资,假途为说而不事其职。至是,中书奏:请择其尤繁要者五员,用资浅人久任。今命徽等,用新制也。

乙巳治平二年春正月丁丑〔4〕,赐许、蔡州见钱钞十万贯,令和籴以救饥民。壬午,命供备库副使孟渊等十九人往开封府界及京东西、淮南路募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愿陛下断自圣志,罢招禁军,但选择将帅,训练旧有之兵以备御四夷,不患不足。”

二月辛丑〔5〕,权发遣户部副使吕公著言:“今京畿诸县及京东西、淮南州军类多饥馑,民有饿莩。凡力役之事,皆宜权罢。”从之。三司使、给事中蔡襄知杭州。初,上自濮邸立为皇子,皇太后垂帘,外人稍稍言襄尝有异议。上数问襄如何人,一日,因其请朝假变色,谓中书曰:“三司掌天下钱谷,事务烦多。而襄十日之中在假者四五,何不别用人?”琦等初尚剖解,上意不回,至是,因表请罢。琦遂质于上,上曰:“内中不见文字,然在庆、宁即巳闻之。”琦曰:“事出嗳昧。若虚实不明,乞更审察。”曾公亮曰:“京师后来喜造谤议,众人传之,便以为实。”欧阳修曰:“疑似之谤,不惟无迹可寻,就令迹状分明,犹须更辨真伪。”上曰:“造谤者因何不及他人?”遂命襄出守。工部侍郎吕公弼权三司使。至和初,公弼为三司使。帝在藩邸,尝得赐马不善,求易之,公弼不许。至是奏事毕,上曰:“朕往在宫中,卿不欲与朕易马,是时朕固已知卿也。”公弼顿首谢。又曰:“卿继蔡襄为使。襄诉讼不以时决,颇多留事。”公弼知上不悦襄,对曰:“襄勤于事,未尝有慢失,恐言者妄尔。”上益以公弼为长者。赐贡院奏合格进士、明经、诸科彭汝砺等三百六十一人及第、出身。翰林学士贾黯对:“天下未尝乏人,顾所用如何尔。”退而上五事:一、知人之明;二、养育以渐;三、才不求备;四、以类荐举;五、择取自代。

三月辛未,新除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以尝言中丞贾黯过失辞职。黯奏曰:“谏官、御史本人主耳目,一时公言,非有嫌怨。且诲为人方正谨厚,臣得与之共事,必能叶济。”诏以谕诲,诲遂受命,因言:“朝廷之事,台谏官不得预闻。及其政令行下,方始得知。比正其所失,则曰:“已行之命,难以追改”,是执政之臣常自取胜,耳目之官与不设同矣。又闻近日臣僚建议,以先帝临政信任台谏官,所陈已行之事多有追夺,欲陛下矫先帝之为,凡事坚执,不可易行,一缪令进,一匪人倡,言于外曰:“出自清衷”,人必不敢动摇。果有之,是欲窒塞圣聪,恐非庙社之福也。”

夏四月戊戌,诏礼官及待制以上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以闻。宰臣韩琦等以元年五月奏进呈故也。辛丑,诏:“向命监司、知州荐所部吏岁限定员,本防其滥,不问能否,一切取足,非诏意也。自今务在得人,不必充所限之数。”

五月,资政殿学士陈旭为枢密副使。丙子,权御史中丞贾黯奏:“近者皇子封拜,并除检校太傅。臣按: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太尉、司徒、司空,是为三公。今皇子以师傅名官,于义弗安。臣愚以为自今皇子及宗室卑者除官,并不可带师傅,改授三公。”诏可。

六月辛卯,江东转运判官范纯仁为殿中侍御史,权发遣盐铁判官吕大防为监察御史里行。近制,御史有缺,则命翰林学士、御史中丞、知杂事迭举二人,而自上择取一人为之。至是缺两员,举者未上,内出纯仁、大防名而命之。

《讲义》曰:此即仁宗言台谏必由申旨,诏毋以辅臣所荐充台谏之意也。盖谏臣乃人主之耳目,出于宰相之进拟,则为宰相之鹰犬。今也皆由內出其名以命之,而非出于左右之所举,此治平台谏主权所以重也,此治平台谏之争所以激也。

初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考之今古,实为宜称。王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已酉,中书又奏:“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为皇考。今王珪等议称皇伯,于典礼未见明据。”太后闻之,辛亥,内出手书切责韩琦等以不当议称皇考。甲寅,诏曰:“如闻集议议论不一,宜权罢议,当令有司博求典故,务合礼经以闻。”翰林学士范镇时判太常寺,即率礼官上言:“陛下既考仁宗,又考濮安懿王,则其失非特汉宣、光武之比矣。”因具列《仪礼》及汉儒论议、魏明帝诏为五篇奏之,台官自中丞贾黯以下各有奏,乞纵王珪等议。奏皆留中不行。司马光又言:“王珪等二十余人皆以为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凡两次会议,无一人异辞。而政府之意独欲尊濮王为皇考,巧饰词说,误惑圣听。政府言《仪礼》本文,《五服年月敕》皆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即出继之子,于本生皆称父母。”臣案:礼法必须指事立文,使人晓解。今欲言“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之服”,若不谓之父母,不知如何立文,此乃政府欺罔天下之人,谓其皆不识文理也。”又曰:“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为皇考。臣案:宣帝承昭帝之后,以孙继祖,故尊其父为皇考,而不敢尊其祖为祖考,以其与昭穆同故也。光武起布衣,诛王莽以得天下,名为中兴,其实创业。虽自立七庙,犹非太过,况但称皇考,其谦损甚矣。今陛下亲为仁宗之子以承大业,若复尊濮王为皇考,则置仁宗于何地乎?”

秋七月,枢密使富弼累上章以疾求罢,至二十余上,固欲留之,不可。癸亥,罢为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阳。戊寅,亲文殿大学士贾昌朝卒,御篆墓碑曰“大儒元老之碑”。昌朝在侍从为名臣,及执政,不为善人所与。或以为结宫人、宦官,数为谏官、御史所攻。庚辰,淮南节度使兼侍中文彦博为枢密使。初,彦博自河南入觐,上谓曰:“朕在此位,公之力也。备闻始议,公于朕盖有恩者。”彦博逊避不敢当。枢密使张昪判许州。先是,韩琦、曾公亮欲迁欧阳修为枢密使,将进拟,不以告修。修觉其意,谓两人曰:“今天子谅阴,母后垂帘,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两人服其言,遽止。及张昪去位,上遂欲用修,修又力辞不拜。辛巳,权三司使吕公弼为枢密副使。权知开封府韩绛权三司使,请以川、陕四路田谷输常平仓,而随其事任道里差次给直,以平物价。上叹曰:“众方姑息,卿能独不徇时耶!”诏行之。内诸司吏有干恩泽者,绛执不可。上曰:“朕初不知,当为卿改。”而干者不已,绛执益多,因为上言:“即有飞语,愿得究治。”上曰:“朕在藩邸,颇闻有司以国事为人情。卿所守固善,其毋惮谗。宫中所用财费,悉以合同凭由取之。”绛请有例者悉付有司,于是三司始得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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